老太师步伐沉重,行至厚重的殿门旁脚下一歪,险些跌倒,幸好有龙头拐杖支撑。
云葭快步跑来,关切道:“太师可是身体不适?”
“陛下勿忧,老臣很好。”言太师面容疲惫,他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心里不好受。
想他言简先是在朝为官,后以三寸肉舌救云宴之父性命,接着教导云宴,历经三朝更替,青丝变白发。
人都说言氏一族因有言简,注定受扶熙皇族世代尊敬,但言简在风头正劲之时请辞中书令,自愿领受太师这一虚职,一是因为朝中文臣风气败坏,他不愿与之为伍;二是表明言氏只忠君,不揽权。
老太师从未愧对历任先皇,可今日他却在云宴的遗诏中多加了一条,他自责又惭愧,心中备受煎熬。
云葭依然放心不下,想着人送太师回府,转头见太师的儿子们正在殿外等候。
太师看出云葭是真心担忧,叹息一声,道:“陛下初登大宝,政事繁忙,不必挂心其他,老臣无碍。”
“多谢太师……”云葭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谢,话中含义她与老太师都懂。若不是太师和皇后,仅有萧晟的支持,她是万万登不上皇位的。
老太师睿智的眼深深地望着云葭,郑重道:“只愿陛下不辜负老臣所望。”
太师愿新皇清肃朝堂、强盛扶熙,这也是云葭的心愿,遂大力点头。
残阳如血,云葭目送老太师在儿子们的搀扶下走向月台。太师走着走着,自责之余不忘回首叮嘱云葭:“从前陛下是公主,在皇城内奔跑没人在意。如今陛下是国君,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身份,陛下方才跑来与臣说话,这是极不合规矩的……”
太师当得久了,教导国君成为习惯,导致老太师看到了不适宜的就得说,憋不回去。
云葭眨眨眼,虚心接受,又有些疑惑。听老太师这意思,分明知晓她那日不顾形象,奔跑到崇文门找萧晟,可是谁告诉太师的呢?难道是……
萧晟似有所感地调转目光,李谦之死历历在目,云葭也是没有胆气问的,便向皇后行礼:“母后……”
皇后迟迟不走,想必有话要说。
许皇后环顾四周,又特意看了看殿后,见妩妃不在,才道:“本宫有一事,还需陛下应允。”
“母后请说。”
许皇后纤长手指轻轻抚摸腰间玉佩,那是云轩在世时,外出游历归来带给她的:“本宫要陛下承诺,无论日后与何人婚配,子孙后代必须随皇姓,陛下可愿?”
轩儿去了,她作为母后,要竭尽全力为轩儿、为云氏保全扶熙,断不能落入外姓之手。
云葭懂得皇后顾虑,微微一笑,道:“儿臣愿意。”
“好,靖安将军在此,正好做个见证。”见萧晟点头,皇后神色疲倦步入后殿。这许多天强打精神,她也乏了。
御穹殿只剩二人相视无言,云葭缓了缓心中恐惧,开口问道:“将军有何事?”
萧晟原想说:我殿上杀人是否吓到了你,话到嘴边变成:“臣只是想请陛下早些回宫歇息。”
仍旧是淡漠的语气,听着不像关心,更像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