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的脊背瞬时一僵,顿时连呼吸声都不敢有了。
萧樾自然是感觉到了。
见她保持一个弯身缩在他身边的姿势,一只僵住了的虾米一样。
她才这么点儿,他还能真对她做点什么不成?不过可见她是真被吓着了。
萧樾觉得好笑,但也不准备再吓唬她,省得这给阴影了以后就要躲着他了,于是又把手缩回来了,临时编瞎话哄她:“方才是本王记错了,以为你后背也撞伤了才想给你揉的。你这么睡不难受吗?往上面来点儿,当心一会儿被被子捂着了。”
这种鬼话,武昙哪里肯信?而且他越是连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她就越是觉得他没安好心,死活赖着不动。
萧樾无奈,只能亲自动手将她往上拎了拎,他仰面朝上,倒是躺的安逸,仍是让她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靠在自己身边。
武昙想着他前面的不轨举动还心有余悸,连忙还要去攥他的手,不想萧樾却反握住她的右手,将她柔软的小手捏在指间问:“白天看你手擦伤了,是这只么?”
武昙这时候愁的确实已经要哭了,哪儿还有心思跟他说话,只就闷声道:“我想睡觉!”
“嗯!”萧樾用另一只手顺势将被子给她掖了掖,“那睡吧!”
武昙见他不动了,还是不很放心,身体本能的还是个防御状态,有点僵硬。
默默地在心里数了四五十个数,见萧樾真的再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这才慢慢的松懈下来。
她其实还不是很困,但是为了装死躲避萧樾的魔爪,也不想再惊动他,于是就还是强迫自己立刻就闭上了眼,并且说服自己要赶快入睡。
而萧樾确实也没打算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虽说她现在也不是不能,可他却是连他自己的这一关都过不去,这时候也真的不想碰她。
武昙说要睡,他就也跟着闭上眼。
可是指间捏着她那只柔软的小手儿,脑子里却不住的浮现出白天的那一幕情形。
他烦躁的强迫自己把思绪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想萧植父子的现状和经此一事之后他们会有的应对反应,思绪走得远了,就联想到前世的种种,不期然就又想起了她……
心里难免的心浮气躁,就挪动了一下,结果这一动不要紧,靠在他身边的武昙立刻就如临大敌一般又将身体绷紧了往一起缩。
萧樾一愣,又垂眸看了她一眼,问:“不是说困了么?”
“要睡的!”武昙今晚是被他吓着了,紧张的话都不想多说,只含糊了一句。
萧樾了无睡意,想了想,就又把她挪了个位置,让她半趴在自己胸口,一边道;“睡不着的话就再跟本王说说话吧!”
他的胸膛,肌肉结实,夜深人静,武昙伏在那里,甚至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稳健的节奏和力道都会让她感觉到极大的威胁力度,不由的就更加紧张起来。
两个人共处一室本来就是逾矩,武昙确实心里怕的很,更不敢招惹他,就使劲的说服自己去认真听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赶紧集中精神反问道:“王爷想说什么?”
她伏在他胸口,安静不动的时候温顺的像是一只乖巧的猫。
萧樾仍是抓着她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一边很有些心猿意马的随口问道:“你是还得三年才及笄?”
“王爷不是知道么……”他问得根本就是废话,尤其武昙这会儿其实还特别不想搭理他。
萧樾想了想,还是继续没话找话:“及笄礼准备办在三月里?”
“不知道……”武昙老实的回。
萧樾道:“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么?本王送给你?”
“还早呢……”武昙就很郁闷了,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心结束话题,于是于黑暗中抬起眼睛看向他,“王爷不想睡么?”
萧樾苦笑:“睡不着!”
武昙皱眉:“还在想皇上的事?”
“本王在想你!”萧樾道,顺势往她额头上啄了下。
武昙抬手摸摸额头,还有点发愣,紧跟着又听他话锋一转,感慨着叹道:“本王真是后悔,应该晚两年再回来的。”
武昙听的一头雾水,只是本能的就联想到皇帝,还以为他是指皇帝的身体不好,过两年可能驾崩了就没有眼下的这些麻烦了。
可是对皇帝的态度,她是完全左右不了也没有任何办法的,就也是一筹莫展的跟着叹气:“皇上的身体据说是不怎么好,可也不一定两年之内就……那什么了,是吧?”
萧樾被她这随时走偏的思维方式搞得颇为狼狈,哭笑不得的加重了语气道:“你人在本王的床上,能想点应景儿的么?”
武昙不甚解的眨巴着眼睛看他。
夜色中,即便窗外有光,这帐子里的光线也不甚明朗,只是她的眸色太清澈了,即便夜色中也盈动着微光。
武昙是还懵懂,萧樾却知道——
他这自制力可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这丫头口没遮拦的,虽是无意,可行为举止又时常是……
他心中有苦难言,倒是真后悔今晚把她给留在自己府上了。
只是——
这会儿若是落荒而逃,又未免显得太狼狈了。
心中胡乱的斟酌片刻,萧樾便咬咬牙,又把她拎回旁边的枕头上,还是将她按在被窝里用被子捂好,这才带着怨气道了句:“本王是说如果晚两年回来,就能直接娶你过门了。”
武昙却是不以为然,自己在被窝里蹭了蹭,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脱口就怼回去:“你晚两年回来,我没准早定了别人了。”
她是不知道她跟萧昀的婚事其实是萧樾暗中搅黄的,只不过两年之后她十四,如果婚事不坎坷的话,差不多也该定好人家了。
看吧,这小丫头片子果然是口无遮拦,三两句话就能把人气得倒仰。
萧樾直接就黑了脸,惩罚性的使劲捏了下她的指尖。
“呀!疼!”武昙低呼一声,甩开他的手就要爬起来,好在是萧樾早有准备,又眼疾手快的把她按下了:“行了,赶紧睡吧,白天折腾了那么大一圈你现在还有精神?”
白天九死一生,又是惊马,又跳车又是刺杀的,别说是累了,光是吓就够吓得人浑身发软的,武昙当然是没什么精气神儿的,可是在萧樾这里,她又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很不自在,就怕他动手动脚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在那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脑袋枕在枕头在蹭来蹭去的像是一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在找窝似的……
“本王不碰你,赶紧睡吧。”萧樾只能再妥协,尽量打消她的戒心。
萧樾的承诺,武昙倒还是信的。
可他要是没动邪念,今天干嘛不送她回武家去?
武昙突然又觉得他这出尔反尔也挺可疑的,就又挣扎着翻了个身抬眼去偷看他。
萧樾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是当真规规矩矩避开她了,见她一副还是不很放心的模样在那探头探脑的突然就又觉得有点上火,没好气的警告道:“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以后也不许再挑嘴了。”
然后就闭上眼,扭头朝向了床榻外侧,真的没准备再搭理她了。
她这真的是又娇小又矫情的一小只,用力抓一把都担心力气稍微大点儿就把人给捏碎了,萧樾也是当真发愁的紧。
武昙那里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他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她白天受了巨大的惊吓,确实身心俱疲,萧樾那边没了动静,似是很快便睡着了,她也就渐渐地放下了戒心,瘫回被窝里,没一会儿也安心的入了梦乡。
萧樾闭着眼却是没睡,一直思维清晰的听着她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心里一刻比一刻更乱,越发的睡不着了。
强撑着等到她睡熟了,他便将她的枕头挪了挪又掖好被脚,自己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守在院子里的青瓷也觉得挺奇怪的,他这怎么半夜起来又去睡了隔壁书房,不过萧樾的事她就再好奇也不敢随便打听,所以就也没吱声,只当自己没看见,还是兢兢业业的守在武昙这门外。
武昙倒是没有因为突然换了地方就睡不好,许是太累的缘故,倒也睡得安稳,中途醒过一次,发现天才蒙蒙亮,环境有点陌生,她想了下,想起来是在萧樾这就又安心下来,而转头看见身边萧樾不在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提前起床了,就翻了个身继续睡,又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悠悠的爬起来。
青瓷带了一个眼生的丫头进来一起伺候她洗漱,说是萧樾又给她挑了个丫鬟。
人是跟青瓷差不多,长的不丑但是也不扎眼,就是那种很低调,放在人群里一眼不太会被注意到的。
武昙还算满意,更懒得挑剔,顺口给她改了个名字叫蓝釉,又歪着脑袋在床上坐了半天才算是彻底醒了,突然问青瓷:“你们王爷呢?”
青瓷把用温水打湿的帕子递给她擦脸,一边回道:“宫里急召,王爷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宫里?”武昙最后的一点睡意也没了,立刻振作起来,“说是为了什么事吗?”
青瓷摇头:“具体的不太清楚,好像说是皇上病了。”
武昙就没再多问,爬下床,衣服刚穿好,还没梳头呢,外面岑管家就过来敲门:“二小姐,您现在方便吗?小的这有件事要禀报。”
武昙不禁奇怪——
她说是主子,但是在这晟王府里名不正言不顺,岑管家哪有什么事需要跟她来说,而且还说是要“禀报”的?
青瓷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她点头才去开门让了岑管家进来。
岑管家进来先行了礼,见她还没梳妆就又赶紧垂下头去,恭敬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定远侯府那边刚传来的消息说二小姐的闺房昨夜遭了贼……”
话没说完,外面尉迟远也匆匆冲进了院子。
看到武昙,他目光突然闪躲着迟疑了一下,但是要退出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岑管家也诧异于他的失态,就立刻迎出去问道:“什么事?”
“我……我找燕北!”尉迟远道,说着,还像是有忌讳似的避开了武昙的视线,看着心虚。
武昙心中立刻就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也快步跟了出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尉迟远看了她一眼,还在犹豫该不该说的时候,外面倒是燕北进来说道:“王爷被指谋害皇上,被扣在了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