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种战争之中使用的结界并非普通神通所能布设,甚至要用上特定的阵器,顶得住众多修行者神通甚至炮火几轮攒射。苗奉先单枪匹马,居然就能破开一个缺口,其修为之精深可见一斑。
不过他到底还是个人,老国君猝然离世,峣国所有修行者暂时都无法动用元力,这也包括了苗奉先。因此他也享受不到应有的元力加持,这么泄愤一通,自己也微微喘息,眼睛却越来越红。
左丘渊毕竟是逃回去了。
这一下变生肘腋,谁也始料未及。
峣失国君,众臣子哀恸,有几名老臣跟着苗奉先风尘仆仆辗转到这里,再亲见塔上那一幕,顿时二话不说直接晕厥过去。
赵汝山虎目中也流下泪来,却凑到苗奉先跟前道:“我等请命,为国君报仇!”
老峣王殉国,甚至还留下一句传位的遗诏,魏人手里最大的王牌也就没了。太子身上束缚尽去,再不必承担道义责任。
现在,身为峣国最高掌权者,苗奉先可以开始为父亲报仇雪恨了!
苗奉先胸口起伏几下,两眼通红,恶狠狠一声大吼:“进攻!”
一声令下,炮火连天。
御花园的主宫殿虽建得气派,也是为王室休憩所用,并非专造的防御工事。峣人一记又一记神通和炮火砸上去,若非有魏人精心加固过的阵法相护,早就化作一堆瓦砾。
不过,群战之力毕竟庞沛,这出自高人之手的结界也挨不了多久就摇摇欲坠。
任谁都看出,很快就要短兵相接了。
峣人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苗奉先站在最前,手挽长刀,眼里倒映着熊熊火光的光芒。
这一回,他们有满腔的仇恨。
这一回,他们要云崕为首的魏人血债血偿,要左丘渊那个叛徒不得好死!
短兵相接的时刻,即将再一次到来。魏国修行者,近一半精锐都在这里了,甚至包括了魏国的国师,只要将他们都灭在这里,魏国高阶战力大减,再也无力东侵,甚至也挡不住峣人进攻。
今后成败,在此一战!
就在这群情燃沸之际,后方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禀告:“报——晋国国师到!”
莫提准来了?苗奉先浑身的杀气不由得一挫。
再转头,果然外头有数骑奔至,是峣兵围送一人前来。
这人一袭灰衣,面容英朗,通身气派,顾盼间神目如电,不是莫提准还会有谁?
苗奉先原本怒火攻心,见到他头脑蓦地一清,心却沉了下去。
不好,他哀怒于父王之死,却忘了另一件大事!
果然莫提准翻身下马,还未走到他身前即大声道:“峣太子,晗月公主何在!”
印兹城的变故早就传向四面八方,北大陆各国高层均已接到消息,莫提准受王命而来并不奇怪。
眼前所见,却让他又惊又怒。这一帮子峣人疯狂进攻,却不管对方手里还有人质么?
晗月公主可是最得晋王宠爱的女儿,也是峣晋之好的见证,峣国此时要是置她于不顾,那便是不将晋国放在眼里了。
苗奉先沉默,只将目光投向了正被峣人狠命攻击的主殿群。
这没什么好瞒的,也瞒不住。
莫提准眼神一下转厉,狠狠诘问:“晗月公主贤良淑德,又为你诞下大子,你如今莫非置她母子性命于不顾!”
边上赵汝山接口道:“莫国师,国君刚刚薨了,被左丘渊那叛徒所害!”说罢,指了指红角楼。
峣失国君,这可是眼下头等大事。以莫提准之定力,怒火也被压下稍许,愕然道:“什么!”目光从全场扫视而过,当然也不会遗漏红角楼上的异状。
苗奉先攻击红角楼,左丘渊走得仓促,来不及带走老峣王的遗体。苗奉先的神念从这里扫过,见到现场的惨烈,也就能推断这里发生过何事了。
峣国丧君,太子丧父。
莫提准自己有家有业,也能体会苗奉先的心境,这会儿口气就和缓下来:“贼人还在殿中,请太子节哀,以待杀贼报仇之时。”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然晗月公主母子失陷于其中,太子已失至亲,深知其苦,今晚是断断不可再失去妻儿!”
苗家父子情深,远超一般天家王室。老峣王猝亡,苗奉先又悲又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发出进攻指令。他原就是镇定沉稳的性子,被莫提准这么斜刺里冲出来一搅和,理智很快回笼,顿觉自己所为欠妥。
晗月与他伉俪情深,又为他诞下麟儿,他怎可弃发妻幼子于不顾?
赵汝山却站出来道:“殿下,魏贼被我们团团围困,插翅难飞,这种情况下断不敢再加害太子妃母子,否则就失去最后倚仗。以臣之见,还要攻伐进去,迫他们将人质交出!”
莫提准冷眼相觑,语意森然:“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太子妃母子但凡有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这峣国将军也是好生大胆,竟敢在他面前撺掇苗奉先继续进攻,真当他晋国国师是死的?他嘿嘿两声,“我今日就是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们若敢罔顾晗月公主母子性命进攻,峣晋立刻划地绝交!”
在场众臣互望几眼,均觉这情况棘手已极。
在峣人立场而言,晗月公主母子纵然尊贵,却怎能与大峣的千秋社稷相比?苗奉先是重情重义之人,若真为妻儿舍却了江山,那峣国毁于一旦,他们这些廷臣又要何去何从?
臣子之中,数代为国尽忠者大有人在,他们怎堪为亡国之民?
赵汝山就是其中翘楚,因此宁可以身代责也要太子加冕为王,在危难之际继承峣国大统。对他们而言,家、国已是一体。
当然莫提准对其中关系也看得清透,因此才要骂他“小心思”。晗月公主嫁入峣国后褪去少女时的任性,温淑合仪,可没出过半点错处。再说她可是晋家天女,凭什么要被献为峣魏相争的牺牲品?
苗奉先闭着眼缓缓平复胸中气血,好一会儿才道:“传令下去,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