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偲盯着王伦的眼睛,想从他眼底看出秘密,对视数十秒,王伦又道,“沛县没有守住,官面儿的功劳是没有的,那也就是说,没有银钱奖赏,去汴京的路费都成问题。”
刘偲道,“把我卷进来,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是吧?咱们之前商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这人不讲信义!”
王伦道,“不愿意?那就算了,晚些,我给你留个接头方式,你把这里的杂事料理干净之后,就去汴京吧,会有人引荐你的。”
“此言当真?为什么现在不能给我?”
“被别人看到,会是大麻烦。”
“我记忆力超群,500字以内,半柱香的时间就能背诵。”
王伦道,“少来!当初有个人(沈晦)也跟我吹看一遍就能背诵下来,结果错了好几处,你们这些士子,不吹牛能死吗?”
刘偲便不坚持了,“好好,晚些你记得给我,咱们把这笔交易做成了,日后你只要不死,还是有再次交易的机会的,忘不了你的好。”
王伦道,“说虚的没用,这次帮帮我怎么了?”
“一准儿不是好事,我才不会牵扯进去呢,现在的情况,我很满足了,点到即止,这才是我做人的原则。”刘偲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想取徐州的话,我可以稍微提供一点点建议。”
“奥?你有什么好策?”
“如果蔡大使没有增派兵马的话,徐州城内现在兵力不足,完全可以冒险取之,就看你能承受多大的伤亡了。”
王伦道,“我一个伤亡也不想承担,要不然来找你干嘛!”
“哎?难道我能帮你探囊取之?不会吧?”
“当然可以!假扮支援徐州的官军!”
呼~刘偲猛然惊醒,“方法是没错儿,可你有兵符印信文书等物吗?旌旗之类的可以赶制,你的兵甲也凑合,但兵符印信你仿制不来啊!”
“可以用别人的代替吗?”
“你觉得呢?兵符印信文书一一对应,缺一不可!除非你能阻截蔡大使的援兵,全部围歼不走脱一个,夺下兵符印信文书……这也不行!”
王伦一愣,“这还不行?”
“遇到谨慎的将官,会派人认识,是不是熟面孔,你还得说服几人倒戈你~”
“我曾读书中,有好多假扮守军骗开城门的,那是比较高明的?”
刘偲道,“遇到庸将,怎么骗也容易,遇到稍微恪尽职守的一二人,就能把你的人骗进瓮城,然后弓弩齐发,那是徐州城,是有瓮城的!”
王伦思索一会儿,“那此计不通了?”
“很难操作,据我所知,龚将军并不是个庸将。”(龚旺跟随蔡居厚刷战功,已经被保举升为将了)
“那不搞他了,让龚旺在徐州城里老老实实呆上半个月的计策可有?”
“人在城中坐,斥候可从不停歇啊!刘麟、周三才这一败,龚旺只会更加小心了。”
王伦道,“我非要让他出来咬我!”
“不可能!如果他敢出来,那就是援兵快到了,你也可以试着把斥候往远些派,徐州西的萧县,就可以了。”
王伦也明白,情报准确是胜利的基础,得到的官军调动信息越全面越好!
“那么,你的一点点建议是什么呢?”
刘偲受用一笑,“只是小小的建议,听不听由你哈~你现在沛县,济州有中路剿匪司,西侧有南路剿匪司,南路有徐州城挡着,你想脱离这种困境,所以选了临沂做城,对也不对?”
“我记得没错话,你是沂州人,对家乡应该很了解。”
“是啊!我是沂州人,曾经也出了一个叫王伦的贼大王,祸乱沂州。话说,你是不是故意叫这名儿的?你的真名叫什么?”
王伦咳咳,“被你猜中了,但我真名你不需要知道。”
刘偲痛心道,“那你也取个好名字啊!用这短命鬼的名字干嘛!真是的,你到底是不是读书人?”
王伦道,“我是读书人,我爹娘不是啊!”
啊!刘偲恍悟,“是我的错,我的错,不该说这个的,爹娘赐予的名讳不得忘……哎,不对!王伦不是你的假名吗!”
王伦脸色一变,“别瞎哈哈了,跟个傻狗似的,说正事儿!”
刘偲道个好继续道,“临沂守御,自然是比徐州更为险要一些,人杰地灵是个好藏身处,但随后跟进的官军,可以从西北南三面夹击,同样不容乐观,绝非最佳的落脚点,而且你选择的时间……你是几月从济州离开的?”
“当然是四月。”
“四月,现在是五月半,你的先头兵已经拿下了临沂,这就意味着,沂州城的官仓,都是半空的!夏税刚刚开始催收,并没有多少税粮入库啊!你麾下这么多兵,住进城里吃什么喝什么?何以坚守?你就没有想过吗?按理来说,你不会犯这种错误,是中路剿匪司很厉害吗?我很好奇。”
王伦道,“你这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给我建议的旗号,来套我的军情机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意思!”刘偲急得要站起来,被王伦一把按倒,“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是故意放梁孝杰进来的,而且,是早就预谋好的。”
刘偲点点头,“继续说,我还想听。”
“想守沂州城,该做好什么?”
“北上控制穆陵关,阻挡青州兵在外,东据莒县以抗密州兵,不过密州兵也成不了什么大事,西北堵住费县的通道,西南堵住承县,至于沂水下游,很容易不需要我教了吧?”
“还有呢?”
“大略如此啊,莒南那里都是山区,守不守无所谓,官军不可能从那里进军的,主要是承县这一路,才是四战之地!但我还是要说,你晚两个月南下,困难会少很多,现在啊,于事无补了,只能派出人四下大肆夺粮了。”
“是没错!”王伦直起腰板,“我晚两个月南下,沂州夏税征收,大量的新粮就会入库,最好是六七月以后是吧?那时候官仓、民仓都满满登登了是吧?足够我坚城固守一年半载,是吧?”
刘偲有些嘲讽道,“想通了?”
“你有没有想过,郓州、兖州、济州三州的百姓,因晁盖之乱,逃散多少?荒芜田地多少?兖州大军12万之众,又吃尽了多少存粮?大军粮米都告急了!我若是拖到六七月再南下,是的,沂州会有丰沛的新粮,但三州的百姓会再次误了农时!”
“今年冬,惨状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