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议事厅内,桌案都移开到隔壁耳房,这才能腾出空间放下许多小板凳,现在里面坐的满满登登,腿脚都伸不开,不悦归不悦,也没人敢抱怨,毕竟现在的临沂当家人是义军帅府,不是官府,他们说什么,只能听的照办,现在这节骨眼儿,谁会傻到冒头找死啊!
各家都有家丁私兵子弟在民兵、巡城队伍中,外界的消息或多或少都能传进城里来,剑拔弩张的氛围,大战一触即发,决定临沂未来的大战,眼下算是要开始了。
悬着的心,怦怦跳!努力挤出笑脸和旁人拉拉家常。
乱哄哄,有些闷气。
林孝雍从一侧走入,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轻道一句,“准备开始吧,迟到的人不要放进来了。”
那边护卫得到指令,高声叫道,“诸公注意了,各归本位坐好,肃静!议事要开始了!”
连喊两声,台下吵吵的诸人渐渐低了声音,回正了身子,摆出舒适的坐姿,等待议事的开始,从吵闹到肃静,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都是帅府铁律执行的好,这些世家官宦乡绅的代表,默默就认了,几无反对者,当然,真反对的也不会派代表来参会。有不配合的大家族,王伦也不能直接抄人家吧?只是某些方面会进行限制,比如不许出城,每日点卯。
见场面安静了,林孝雍道,“感谢诸公今天亲至,来参加帅府的议事,你们每个人能得到两颗红心,掌书记都会给你记上!”
众人欢愉~这红心是记录各家配合积极程度的标准,积极的肯定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不积极的就是经济人身制约,帅府想要控制境内的安定,拉拢安抚一群人,震慑一群人是非常有必要的,分化他们之间的小联盟,更是重中之重,内部不稳定,何以平外患?
王伦奉行的策略就是这么简单干脆。有些感情,真的来不及培养了。帅府的成立都是赶鸭子上架,别说一座大州府的统治管理了,是一门相当繁琐的学问,帅府里有限的文官,加上自己的办事员,收纳了大量原有旧官吏,这才让整个帅府加州衙顺利开展工作,保障民生安稳,保证物资供应。
如果没有官军压境,凭着王伦的智慧,都不是难事,但现实问题很残酷,不会等你有没有准备好,它就来了。
王伦麾下,指挥过数千人打仗的人就那么几个,战线又多,他不主持没人有胆气独当一面,他便只能去主持军务,帅府这一摊子事儿,重压在人数稀少的官吏肩上,可见重担之重。
所以,能不生事是最好的。
林孝雍今天就是要来找事的,“诸公应该都听说了,军需部在收购粮米、布帛、草料等物。”
众人发出窸窸窣窣的点允声,是的,我们都听说了。
“我还可以告诉诸位一件事,大帅接下来要有重要的行动,需要诸位配合。”
说完这话,林孝雍扫视一眼,平常他没有这么拖沓,都是直接上来就说什么事儿,但今天这事儿不好太急,所以放缓了语气。
“林总管,恁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但凡我们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是啊是啊!张员外说的对!是不是帅府没钱购买军需了,我们李家可以借啊!利息多少都不打紧!”
最大的得利者武家发话了,“林总管,这里坐着的都不是外人,有话恁就直说,凡是钱的事情,我武进双手奉上,绝不会打半个磕巴!”
众人见跟屁虫武进如此,也是纷纷附和,虽然心在滴血吧,但又能怎样?人多一些,摊派少一些喽?
见气氛差不多了,林孝雍正式开始说正事儿,“这次把诸公请来呢,是想商量三件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第一件还是粮草物资的事情,供应不足需要各位援手,字据利息都会给诸公写清楚了。”
借钱借粮,早有心理准备了,在这些人眼里,王伦与以往贼匪不同之处在于,要钱比较文明罢了,本质还是要求,还美其名曰付利息,三点五的利息是闹着玩吗?
“需要多少银钱物资,林总管说个数儿吧!我先认一份儿!”不愧是帅府的头号拥趸,这就开始配合了。
“那我家也不能落后。”
“我们李家也愿意。”
来了这里就是掏钱,早掏晚掏都是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不爽快一点儿,得几个红心?
此间表现都在意料之中,林总管抛出总数,然后台下的众位员外们开始认领,然后散会的时候去签名就是了,这种流程有三次了,大伙儿都熟悉了,也不乏会后一家认领的份额拆分几家的。形式上嘛,还是自愿为主。
筹集钱粮的事情持续了一个时辰,完毕后林孝雍带领数位帅府的官吏,朝这些慷慨的员外道谢,员外们说几句客气话,场面算是和气一团。
林孝雍请众人再次入座,再次开口道,“接下来第二件事也很重要。我要请在座的所有人保守这个秘密,出了这个屋子,任何人不能再提起!”
“啊?什么事情啊,搞的这么神秘?”
“林总管恁倒是说来听听啊!”
“你们需要写一封信,描述措辞就是帅府不得人心的事情,什么搜刮敛财,骄横不讲理,殴打压迫你们什么的,总之越惨越好,表达出自己渴望官军快来的急切心态,就是这种的,如果有两三好友,也可以串词儿写在一起,然后找一个忠实奴仆,把信送出去,交到官军手上!”
啊?——啊1
这并不是个多难的计策,放迷眼呗,让官军搞不清楚临沂城中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要的就是这样混淆是非,以掩盖真正的暗通曲款者。
这些来了的,没来的世家大族乡绅之家,难道都是清白的,没有跟官军有所往来吗?
当然没有那么美好,王伦自打来了临沂,还没有真正为沂州百姓谋过福利,没有带着这些世家官宦乡绅赚过一文钱,就只有刮人家油水,没办法,朝廷一波一波找茬,王伦养军尚且吃力,还屡屡要凑,能回馈这些人的,除了几顶大帽子,几句好话客套之外,谁在乎那几个利钱啊!
所以必然会出现的问题:表面上臣服你,暗地里殷切期盼官军收复沂州。
在大战前夕,需要剿灭这种心理的侥幸,那么我王伦给你这个机会,给官军写投效书吧!
“当然,过了审核才能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