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濋传号令,将左近的文官武臣半数召集过来,宣布自己的临时身份,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兴奋和躁动,众人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的带领下实现翻盘反杀,击贼立功?诸文武持谨慎态度,等着他说完。
“林提刑!”一人惊呼,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他,又有人附和指向一角。
林积仁出现在那里,慢慢走过来道,“诸位,林某人来了!”
有人讥讽道,“林提刑,恁的嫌疑还没洗清呢!谁把恁放出来的?不会是副帅吧?他刚才可没说这话!”
“现紧要关头,有嫌疑的人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我们刚才都看见了,副帅钦定的是王团练接任军权!”
吵吵嚷嚷,这其中有王宗濋的好友团,力挺他执掌大权,与林积仁有嫌隙的官吏,也趁机风言风语,抓住他的污点恶语相向。
林积仁受着,眼神方刚看着众人,任由众人嘀咕指责,王宗濋见狐朋狗友的唇舌不能吓退他,便上前几步开口道,“我尊称恁一声林提刑。”
“不敢,王团练!恁执掌兵权我没话说,但眼下的形势的我也知道七八分了,咱们需要坐下来从长计议,商讨如何破贼!”
“破贼?都是副帅私心太重了!以至于今天这种地步!啊!我自己掌嘴!副帅刚刚走了,我不该这么说他,但最近几天的将领行事,诸位都看在眼里,孰是孰非心里都有杆秤,不是吗?梅老将军,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吐血走了…”
王团练又把刚才的演讲从头来一次,嘴上说的不会身后议论人,但实则都是在讥讽吕由诚不懂掌兵瞎指挥……他的激情很高涨,还会和诸文武互动,这一时半刻,怕是说不完了…
林积仁在忍了很久后,终于爆发了,“王团练!我有话要说!且让我说几句可否?”
王宗濋摊手,“可以啊!等我布置了分派,咱俩单独谈谈~”
“不是单独谈!我要对所有守城的诸位说几句肺腑之言!”
“林提刑,我劝恁不要参与此事,以免被日后算账。”
林积仁皱眉,“王团练,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配在这里讲几句吗?朝廷还没有下发我的革职文书!我现在还是沂州安抚司的提刑!执掌一部指挥权!”
“关押你们父子,是副帅的意思,恁要是心有不平,固执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可以去找副帅解除嫌疑。但在我这儿,恁还是被关押的探子嫌犯呢!不能妖言惑众,误导我们的判断,出于对恁的尊重,且请回吧!战事还没到生死存亡那么紧迫,王某人亲自指挥,定当尽心竭力,早日剿杀贼匪!”
林积仁怒容渐生,“王宗濋,战事不是纸上谈兵,怎么能由你执掌?”
“我是皇戚!忠贞于当今陛下!自小熟读兵法战策,也上阵厮杀数场,怎的不能领军?”
王宗濋领兵是什么样子,林积仁心里清楚得很,跟着大队人马在后面蹦达几下,过过瘾罢了,他所受伤的真实原因是坠马,根本不是什么杀贼!为了名声上好听,才这么向外传的……战场上这些事,真真假假,首级数目都是借来借去,又何况是这些琐事。
林积仁不愿多费口舌,直截了当道,“王宗濋,你无能领军,必须令推贤才主持军政!”
“我无能?!”这么直勾勾的点名道姓!王宗濋从没受过这般折辱啊!“林提刑!你这是在侮辱朝廷重臣!”
“我说的是实话!可问在场诸位!”
在场围观的文官武臣窃窃,无一人出声……场面瞬间尴尬了,王宗濋转回身,“我说诸位,支持我王宗濋权副帅之职的,说个公道话呗!”
“王团练在军中的威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啊!现在能担当此重任的,也只有王团练了!”
“副帅指定王团练担任,我们就该听命行事!”
“林提刑说话太难听,伤了内部和气,有失妥当啊~”
一人开口,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支持林积仁……王宗濋得意洋洋,“看到了吧林提刑?这就是声望啊!所有人都支持我做这个位置,你一人反对又如何!来人啊!请林提刑回屋歇着,不要再乱跑了!”
林积仁恨恨扫视众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名将强兵已经都调往前线了,留下的这许多人,良莠不齐混吃混喝,哪有什么远见卓识!他们以矛盾间隙来判断是非,不喜吕由诚的刚正,同样不喜林积仁的秉公…然后就是这场面。
林积仁把事情想简单了,实则,王宗濋身后这些人心怀鬼胎,思量的方向并不一样,他们喝彩王宗濋,有着选软蛋的心思,若是换了林积仁,又是一个严令执行的家伙,会强迫他们做危险之事,谁又甘愿冒钱前去?
故而,别人都可以,强势的主官,那是绝对不行的!
“帅司早晚败在你们这些人手上!”林积仁掷地有声,转身大步离去,两个军卒急忙跟上,消失在转角。
王宗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对众人作揖道,“多谢诸位抬爱!王某必定带领大伙讨平王贼!”哎!我跟王伦是同姓哎!这么讲觉得好别扭,“王伦那贼,脱胎就是个山野猢狲罢了,从不敢正面交战,只上蹿下跳,偷袭一些驻军少的地方,我们寡不敌众才落了下风……”
滔滔不绝又在讲自己的韬略,王宗濋真是好这口。
……
曾询去看望吕由诚,但因为内心的愧疚,只敢在外面游荡,等待军卒们散了,军医走出来,这才上前询问,秦价摇头叹息,“毕竟上了年纪,受不得这等丧子之痛!我听亲兵说,他还趴在墙头与贼兵对骂,面红耳赤之下,冷风这么一激,也是大麻烦~两位太医开了药,等一会儿服用后再瞧瞧吧,希冀一切无事。”
“梅将军、吕副帅这前后病倒,我感觉前营的天都要塌了~”
秦价苦着脸道,“是福是祸随它吧。”
留给曾询多愁善感的时间也不多,派去请林积仁的军卒回报,“林提刑与众文武会面,无一人敬之,王团练执掌兵权,林提刑愤而离场,返回了关押的屋舍。”
“就这?以林提刑的性子,这就不争了?不像他啊!”
“属下不知,参议要不要亲自走一遭?”
“我……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