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都别胡咧咧了!”韩伯龙打断人多嘴杂,“去了外面别乱说,这城里还有不少王伦的死忠呢!叫他们听到,小心丢了性命!”
“死忠都上前线了,哪里还有!连李忠、周通这样的人都不肯发兵支援,他还能有什么死忠?”
韩伯龙咂咂嘴,“其实我也是王伦的死忠,当初他饶我一命,我就认定他了!跟着他造反能有前途!那时候的王伦,除了心慈手软以外,没啥大缺点,待兄弟们不错,脑子好使,有家私,有私兵,还能说会道蛊惑人心,只要他愿意,拉出十万兵我都信!”
众人忙附和道,“是啊!那时候的王员外是何等的威风!在济州打得官军节节败退!得了多少银钱粮秣~”
韩伯龙接着道,“离开济州,也不是不好,那座城就是四战之地,被人包圆了砸石头,也要生生砸死咱们!远击沂州,把临沂城作为据守之城,真妙计也!沂州不经战事,官仓民间有存粮,境内多山河之险要,筑寨据守可抵十万大军!咱们跟着王员外,完全可以列土封疆称王称霸!这不是说笑,是完全可以实现的!王伦带兵北上,可是击溃了高廉的大军,夺下了青州……”
韩伯龙还真是的王吹,说起之前的故事如数家珍,比王伦自己还清楚版图的扩大,未来的美好。
但,正是因为爱之深,当王伦转变之后,韩伯龙不能接受这种改变!揶揄!欺骗!卖兄弟!他不能容忍王伦在大好局面下的屈膝投降!绝不能容忍!
明面上,王伦还是义军的主心骨、领军人物,帅府内部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倾向于招安,等着招安之后洗白身份,韩伯龙在暗处默默看着,心痛不已,他不想伟大的割据事业就此黄了,但深知自己跳出来阻挡王伦?那纯粹是找死啊!一点作用都没有,还会被杀鸡儆猴,所以他选择了低调,在事务中积极表现,暗地里观察拉拢同样恨招安的人,他们要联合起来,在关键的时候出手!
他们几个核心人物暗地里偷偷开过两次小会,整出一张可发展人员的名单,散会后所有人想办法去接近这些人建立友谊,关键时候邀其助力。再者,就是众人出计,想办法阻挠帅府与官军的接触,破坏双方的和谈,故意制造事端,侮辱虐待官军俘虏,以期让事情恶化……但这一步没有进展,王伦及心腹去俘虏营去的太勤快了,旁人没有机会制造事端矛盾,即便有小矛盾,也很快被平息了。
主因还是韩伯龙这些人,普遍是低文化的粗俗之人,一个文人士子都没有!唯一识字的还是当地的胥吏,被韩伯龙威逼利诱来的,多少有点儿想入非非,梦想称霸一方后,自己能当六部高官呢!
虽然说,韩伯龙等抗拒招安的军官、高级军官并不多,但他们所代表的利益群体不算少!随着义军的壮大,战事的升级,义军损失严重,不得不补充一些兵员,匪兵、民兵、降军、甚至强盗就趁虚而入,他们为了一口饭吃,同时也在做发财的美梦,义军军纪严明,但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是会发生一些偷盗的案件,处理这些案件的,恰恰就是他们这些巡城的低级军官……这能查出个鸟来?
“兄弟们,都听我说哈,听我说!”韩伯龙觉得该收尾了,免得被人怀疑,“在这屋里的都是我韩伯龙的生死兄弟,咱们同患难,也要共富贵!眼下局势混乱,这临沂城能不能守住,三日内见分晓,咱们须提前立个规矩,免得有人懈怠,或者出卖兄弟们!”
“啊,韩头儿说的对,我们都听你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韩头儿,我们都以恁为尊啊!帅府所有军官中,数恁最像大哥,最懂我们了!”
“我们都是粗鲁人,也瞧不明白啥叫局势,只会拿刀子砍人!万事还要韩头儿带着我们,别把兄弟们抛下了!”
众人吹捧簇拥韩伯龙,让他很受用,“既蒙兄弟们厚爱,我韩伯龙自当带着兄弟们一起!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那些狗官们,只会欺骗咱们先缴械,就像大虫没了爪牙,那还能叫大虫吗?猎户还怕吗?”
有人道,“韩头儿,大虫没了爪牙,一样踩死人啊!”
“边儿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手里有家伙,身上穿甲胄,跟官军硬杠,他们就不敢小瞧咱们!一旦咱们相信了狗官的鬼话,所有人排排站在河边,官军用弓弩指着咱们,到时候就是有一个不甘,能咋滴?跳河还是万箭穿心?”众人窸窸窣窣,韩伯龙接着道,“所以啊,兄弟们要坚定,绝不能被什么招安动摇!谁要招安,咱们绝不能跟他去!懂吗?”
众人齐声附和,“听韩头儿的,绝不招安!”
“好咧!兄弟们都是明白人!“韩伯龙作沉痛状道,“可叹啊,王帅就是想招安,任九头牛也拉不回!为啥呢?因为这事儿对他自己有利啊!真招安了,他王伦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这些底层的兄弟又能得到什么?编入厢军还是遣散为农?禁军就别想了,轮不到你们这些匪兵!我说这些呢,就是想告诉大伙儿,招安对咱们没有半点儿好处,是被王伦等人打包卖给了朝廷!”
众人齐声,“绝不招安!死也不招安!”
韩伯龙见气势起来了,趁热打铁道,“之前有人问了,不招安,咱们躲到山里能不能活下来?我来告诉你们,一定能!我已经选好了撤退的方向,那里也有足够的物资,够咱们度过这个冬尾巴,到时候只要跟我走,包管全须全尾把你们带出去!”
众人欢欣鼓舞,韩头儿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真好啊!
有人好奇问道,“韩头儿,不是小的多嘴啊,只是怕城池陷落后,兄弟们有家眷的还要去接,万一和恁走散了,这不完蛋?恁是要走哪边啊?好让落单的兄弟也能追上?”此话一出,深得人心,头目中有四成人已婚了,他们必要先回去接家眷。
“这个…好吧,我就告诉你们,走东门,去莒南落脚!”
“走东门?岂不是还要过河?城外有官军守着,咱们怎么过河啊!”
韩伯龙哈哈笑,“我自有妙计啊!你们不用担心,只要记住,身上只带金银,其他的都不要带了,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