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接到报知的是防守鸭嘴滩南侧的黄安,谁手下还没三五人时刻关注战场“消息”,以便及时“应对”?接早班这位军汉只见得一只船玩命往这里冲过来,当下就敲锣截停了,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郓州官军!贼寇昨夜劫营,冲杀出去了,快带我去见林相公!”
这事马虎不得,赶紧通知上官,验明令牌不假,着人带路,这军头赶紧跑来传消息,门卫轻叩门柔柔喊几声,没有动静,气得这军头直跺脚!黄都监是小娘子吗?用得着这般小心!
门卫一脸无奈:“黄都监有起床气,小的们不敢多事啊,要不你去寻一只公鸡,叫它打鸣,这样怪罪下来,煮了它吃便可?”
“什么事啊?”
众人偏头侧门一开,衣冠惺忪的吴都监晃出来了,连打着哈欠。
“回禀吴都监,贼寇冲破郓州军船阵了,刚送去求救的令兵。”
“啊,什么!贼寇逃了!”
吴都监恨不得把军头知道的一把抢过来,“发生什么了?贼寇出战攻打船阵了?战事如何?昨夜怎么不求援!”
军头被晃得想死,把看到听到的大喊丢出,最后一句其他的不得而知,把吴都监惊懵了:这李文仲、陈文昭还真是饭桶啊?吴都监大拳锤门,打碎了黄安的肉香美梦,黄安管你是谁,赖在床上就大骂起来,吴都监,你特娘的谁啊?找老子什么事?
传令的小校飞令各将,黄安才知大事不好,贼寇跑了虽然郓州军占主要责任,可济州军将领一样会被骂的狗血喷头,因为,一颗首级都没取到!林摅把人手分为五大部分派出,黄安一部最接近东岸,立刻整装出发支援郓州军追击流贼,五条小船吱呀呀冲出草荡,黄安被吴都监拦住随大军行进,黄安一擦热汗,刚才太激动了。大军开拔是出奇的费劲,尤其是黄安这种懒得讲格局的。一个时辰后整合了十余条船,大手一挥擂鼓杀向金沙滩。
寒风送来满口糊味,黄安自夸道:“吴都监,不出我昨夜所料,这贼寇果然用火攻之计!李相公用人不当啊!”
吴都监嘴上附和,心里暗骂:你昨夜一句正事都没讲过,酒醒了装什么妙算!
水泊里烂木板、倒桅杆、窟窿帆、半沉船、破舱船数十,断肢残躯到处飘着,黄安传令留下一船帮着打捞尸首,着人前去领几个晓事的军官来做向导。不多时带来三个人,看样子蛮鲜亮,大战的时候躲得一定巧妙。
黄安恶意揣测,吴都监已经开始了审问模式,把昨夜的大战摸清了五六分,李文仲已经率大军追贼而去,留下一营兵卒又要善后,又要抢攻城关,真是难为他了。
军官道一声:“嗨,轻伤的早救上来了,伤重的早沉了,这里没什么事,我们也想跟着攻山,程博士不带我们去。”
“想来山上没多少贼寇了,黄都监,咱们也快去追贼吧。”
黄安点头,带了一个军官船队望北追去,一路绵延战况,木板鲜血泼洒,黄安一皱眉:“他们还有多少霹雳大火球?”
船队卖力追赶,好在有退出追逐船只的指点,黄安一行在黄昏远望见了大批船只云集,岸上扎起了临时营寨,帅旗也支在了岸边,随风冷漠。黄安之前派出的救兵被强行征调了,听闻济州兵马都监来了,李文仲亲自来迎,叫黄安好不受用。
“李相公,贼寇逃往哪里去了?”
李文仲叹道:“让何观察讲一下情况吧。”
李文仲看破晁盖等人的计谋后,立刻遣快船回州衙传令,要求留守何涛立刻组织所有弓手、土兵、私兵、保甲加强戒备抵御,不允许贼寇上岸立足!贼寇一旦上岸,不是你拖住贼寇,就是你何涛死!何涛本来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在临时码头督匠造火器,毕竟这玩意是危险品。接到传令吓得面如土色,上千贼寇是自己能挡得住的?这离得州城还有三十里,跑断腿也支援不过来啊!实在无奈,强行发书递往附近各大家族,要求出丁守庄,自己带了十余马军散出四下,警惕贼寇在哪里登岸,这么短的时间,距离远的鞭长莫及,惊慌间听到贼寇取汶水往东去了,这下真是拦不住了…
何涛把情况一讲,黄都监想回家、吴都监想辞职,贼寇能在汶水之岸随意一点登岸,所过之处…不敢想,不敢想。汶水受到寒冬影响,官军只能换小船保险,已经追出去一支船队了,第二队正在征船组织,黄安送上门来了。
李文仲拉起黄安开始推心置腹,讲道理,许功名,画大饼,黄安想着前有炮灰,自己见机行事也好,最差不过无功而返罢了,反正官家征的船,我不心疼。计算好了,黄安义正答应。见黄安这等忠心许国,李文仲又狠狠夸了几句,第二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黄安,何涛也白送了,再塞一营精锐步卒,出发!
汶水静静流淌,船队逆水而行,走出半日遥见前方船只缠斗,还是何涛眼见,大喊着冲刺,击杀贼寇!黄安没理他,徐徐下令慢行过去,不得妄动,闹得何涛一个大红脸,这黄安什么德性!呸!
可小心翼翼的黄安还是着了道,晁盖等人的船只发现了官军援军畏缩不前,一只羊是打,两只羊也是杀,撇下到嘴肉朝黄安风驰杀来!这可没吓倒黄安,见对方船少,黄安、吴都监、何涛达成了空前一致,贼势枯穷,佯作狗急之态!官军巍巍对阵惨惨贼寇,一声惊雷把黄安拉回现实,开头的船只登时炸个甲板全清,黄安看那弹子飞舞,真真的!
落水狗,不知谁是狗,刘唐真如他自己豪言,力气不竭,从昨夜断后一直领着二三十人拼杀,万子雷他使不来,怕伤了自己人,故而刚才是刀刀肉搏,游在外围的崔虎哪能错过这机会,给了二队官军一个大喜,抵近就是一雷!
黄安吓得声色突变:“撤!马上撤!”
汶水河上追击轰炸战,打得黄安船队乱蝇冲撞,一船砸向岸边,船只一顿搁浅了,黄安等人手脚并用急急跳下船来,库叉~库叉~踩进冰雪层中,下身寒意冲刷。
“爹啊娘啊,我不想死啊,何涛!你他娘别刨了,一会冰全碎了!”
……
一杯温热的奶茶端到了黄安面前,头发槽杂无人色的黄安小心捧起那沁香的液体,浅尝几口。
内房门一开,二人抬出个担架,一锦绒男子遥抱拳作白:“黄兄,这些日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