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黄文炳眼睛都瞪出来了,民间挨骂是常事,可从没一个布衣胆敢当面羞辱自己!
王伦屏息看戏,侯裁缝胡乱一拱手,“小的活计排到明年了,还请黄通判另寻别家罢。”
啪!黄文炳重击布案,“胆大刁民!巧言令色,藐视本官!来人给我绑了!”
“哎,哎!黄通判,你喝多了。”王伦赶忙抱住黄文炳,这人一旦抓了,再放可就难了,冲进来的随从被王伦一突露嘴赶了出去。
黄文炳挣扎道:“王员外!你放开我!我看这人贼眉鼠眼!肯定和水贼有染!”
王伦一看不妙,把黄文炳哄着出铺子,强带他回家,一路骂口不绝,走到一半才发现这是回自己家。忙提起落了东西在大牢,要王伦先行回去,而后急急走了。
“这黄蜂刺家里藏着什么珍贵玩意儿,死活不让我去?”
周通托腮道:“哥哥,我看八成是女人。”
“怎么讲?”
“他的随从说这黄文炳为人严苛,吝啬多疑,正妻刚死就娶了小妾,一连好几房,他怕你到他家里吃肉吧?他总不好拒绝。”
王伦点点头:“不错,周通你学会动脑了,哥哥甚是欣慰。咱们回侯家看看,他们有什么恩怨。”
七扭八拐寻到铺子,门板都插上了,周通上前砸开门,一股脑儿拥挤进去。
侯裁缝大惊失色,不过看清只有王伦进来,这才稳定些,靠墙站了。
“侯裁缝,你的学徒都回家了?”
“都是附近的娃儿,平常不回家,今天提前让他们回去了,多谢员外刚才救护。”
王伦道:“无妨,长话短说,你跟黄文炳有什么恩怨?”
“员外就是来打听这件闲事的吗?”
“黄文炳要能死你,你说呢?”
侯裁缝道:“今天一时没忍住,说了遭灾话,多谢员外报信,我连夜就逃出这江州,谅他也不会兴师动众拿我。”
王伦急:“到底什么内情,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侯裁缝道:“唉!我家祖传裁缝,本是殷实之家,有一年接了笔大买卖,知州一家迎娶,需要制作大量喜物,我们一家连夜赶工。天不幸有贼人闯入偷窃,还放了火,当夜爹娘困得沉睡,竟然未觉,我惊醒堵那贼人被一脚踢断肋骨,急呼邻里相救,人差点都没逃出来,只是各家成品、布料全损失了,举家负债才还清料钱,从那以后家道中落。”
“那火是黄通判放的?”
“额,不是。那会黄通判还没来上任呢,是另有其人忌妒我家生意兴隆,后来举家迁走我们才醒悟。为了重振家业,爹娘不辞劳苦,才有今天,前年给我相了一门亲事。”
王伦又嘴长道:“被黄文炳抢走了?夺妻之恨?”
侯裁缝点点头:“黄文炳当时正得蔡九宠幸,利用官势强逼女家退亲,不日迎娶做了小妾。”
“你很喜欢那小娘子?见过面吗?”
“在她家见过几次,门当户对,八字相合,爹娘给我相了好久,我也相得中。”
“这事确实没得洗,我要重新审视这个黄文炳了。”
周通道:“哥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裁缝……得罪黄通判?”
王伦道:“没说得罪他啊,咦,你们是不是偷偷见过?黄文炳刚才反应太大了!”
侯裁缝脸一红:“没有见过。”
“你这里也做女裳吧?看来她来过不止一次,有些事一旦戳破,以黄文炳的脑子,就都明白了,没有偷情,也是偷情了,是吧,侯裁缝?”
“员外,你让我走吧?”
“你的心上人不管了吗?”
“我……民不与官斗,听说他抓了不少贼人,勒索钱财,没钱孝敬就脱层皮,若是我,他不会让我活命的!”
王伦瞅了眼他的怂样,问了女子姓名,叫他收拾包袱,仗着王伦的脸面出城来,还派了两个人送他一家走了。
“哥哥,咱们现在去哪?”
王伦摸摸下巴,“黄家,要不然那女子会死,抓人问路。”
周通哎一声,护卫四散跑去踹人家院门,挑一个最门熟的,众人赶去黄府。
黄府门前双灯昏黄,周通叫累了,踹门都没人应,王伦揪着眉心皮肉,“这黄蜂刺是激我入瓮啊!”
“怎么办?哥哥?”
“强攻,救火!”
……
听着门外的叫嚷,黄文炳手里把玩着扇子,厅中间趴着的女子,呜咽抽搐,身旁小妾婢女瑟瑟发抖。
“这个王伦,多管闲事得有些过了。他到底在想什么?看不明白啊~”
“老爷,他们进来了。”
“妳们回去后面,发生任何事不要出来!明白吗?”
窸窸窣窣脚步离去,黄文炳蹲在了小妾身旁,王伦的人陆续冲进了厅内,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王伦急急跟进来了。
“黄通判,你这是?”
黄文炳往地上一坐,“如王员外所见,我这小妾偷汉子!就是那个姓侯的!已经三个月了!我当时知道自己有后了,有多高兴,你知道吗?啊!今天才发现全是假的!假的!你们都在骗我!蔡九拿我当狗!姓奚的对我呼来唤去!现在儿子也没了!”
王伦上前扶道:“黄通判你冷静一下,黑夜过去就是天明!”
“走开!王伦,我知道你也是骗我!你根本不是什么高家小舅子!戏耍我还够吗?现在你高兴了?”
王伦道:“老黄,你在说什么?莫不是失心疯?周通快背去看大夫!”
黄文炳挣脱王伦,吼道:“我黄文炳堂堂五尺七寸男儿,今天算想通了!不再苟活!王员外,转告我兄长,带我骨殖回归祖地!”
“你这是干什么!黄通判!”
“让我去死!”
“周通!给他一下!”
一记手刀把黄文炳劈翻,王伦抹一把汗,臭汗黏衣:“大热天搞什么,被狗咬了吗?”
“哥哥,现在怎么办?咱们今晚?”
“住这吧,注意纪律!把那女子扶…额,去找找,府里应该有人。”
安顿已善,东边泛出青色,白雾吹满了庭院。王伦困得一哈欠,闭上双眼,呼噜陡起。
……
再醒时,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在不远,王伦摸摸脸上,没脏东西啊?
“王兄,多谢你昨夜救我,不然我非寻了短见。”
“哪里,哪里,你也别想不开,不孕不育也不是什么绝症,调理好身体,也是很大希望可以怀上的。”
黄文炳:“唔……我觉得咱们应该找些事做,以分散我的心思。”
“那个小妾你看着也烦,不如送给我吧?”
“你要成全他们吗?也就是你,别人来要,我断然不会答应!但是这偷妾之恨,必须有个交待。”
“交待啥啊,人都跑了,顺风船一夜千里。这样,我还你个二等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