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两厢尽欢,客套一二本地风土人情,便是你来我往的试探,一群人心怀不安要尹大员外担事儿,一王伦良心不安想州衙放归女囚,再而金蝉脱壳。
在众官吏汇报了各项进展之后,叶知州亮明了拉拢姿态:早上被你一顿晃,既定的对策全推翻了,现在我们都跟着你跳了坑,这打脸朱勔的事儿也干了,你不是要找地方做买卖吗?我们给你提供方便,你就在常州建产业园还是啥的,这样留在本地罩着我们,要不然,恁可别想走!
众属官附和叶知州的建议,极力推崇自己属地可开发的产业,邀王伦入主,王伦品菜肴只是笑,看来这些人私下已经串通好了啊,判事的本事稀松,保命的脸皮可够厚的,居然有官员提议把朱家庄整体盘给王伦,要这死了人的庄子能干什么?当然,不信邪的也大有人在。
“我说诸位,这酒度数不高啊,你们怎么尽说醉话?”
王伦这一声不大,咬字却清晰,官员们停止了嘈杂,都望向王伦,“朱家被灭门一案,兹事体大,背后原因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不是一州之力所能解决的,必须要成立多方商谈委员会,谨慎处置此事,显然尹某并没有这个威望与官职,实要辜负众位信任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啊!尹员外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过度臆测了?”
“尹员外既然能看破,何不多指教一二?这背后到底怎么错综复杂了?”
“尹员外,我跟恁讲的印织场,再斟酌一下吧?”
急切的脸色各有不同,焦急的心理却是同样惴惴,叶知州明白,昏头事已经做了,对此事的处置必须有个明确共识,拿到私下谈是极不合适的,那明白话就要当面讲,云山雾罩写到奏折里,可要被骂饭桶的!
叶知州道:“尹员外此言差矣,恁虽无官身,但也是太尉近属,情理当尽真言,我们眼遮帐,恁幸在局外看得清,稍加提醒无妨吧?”
王伦张张口,“我的些许猜测,作不得真的,朝廷不是还要委派大员?待时再听吩咐吧?”
“唉,本等应副使来主持大局,突然为公病倒,实出人意料,不瞒员外,这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事发许久,毫无头绪,上官问责有苦倒不出啊!”
王伦笑:“毫无头绪?不会吧?那么多人证活着,他们胆敢二次犯案,就没抓出个把内贼?”
“抓了不少,但审不出线索啊?从哪冒出来这么一支人马?前后作案不到两个时辰,并没有仔细翻找金银,可看出他们杀人为主,取财为…”
“等等!朱府还有大量财帛?”王伦这一声太嘹亮,离得远的官员也听得一清二楚。
叶知州悔失言,“是有一些,都是朱家财物,一样不少都封存了。”
“大概有多少?”
“额,这个……”
王伦一甩袖子,“唉,机密事宜,不谈尹某也理解,多谢叶知州、诸位相公厚情款待,尹某明日早走,这里一并别过了。”
叶知州忙挽留,王伦还是走了,追出五六人,叶知州把属官赶回了厅,低声道:“他在要挟问价!不能直接随了他!”
问曰:“那相公怎么留下他?这篓子可是他捅的,他一走朱太尉可要找咱们问罪,我可不想被迁去西北或是广南,荆湖听说山险民恶,更不是人呆处。”
“我知道!我知道!晚些时候,我再去相谈,诸位都要有所表示。”
有所表示,就是要凑份子钱呗?有几人满口答应,有几人见势也随了。
“好,那想安然无事的随我来吧,这次的事,免不了有几个倒霉蛋的要被押往汴京。”叶知州连哄带喝,观望派也投降了,涌去偏房商量连环策。
……
王伦要求关胜一起同屋,关胜一脸为难:“我睡眠一直浅,正道你那呼噜我没法睡了。”
“睡得浅?一直这样吗?你怎么不看看大夫?这两个多月你怎么熬过来的?”
关胜摇头道:“老毛病了,大夫说老吃药会影响生育,后来就断了,结果一直没调养好。”
王伦怪自己粗心,这唐二、郝三也没提过啊!“那就辛苦关将军今晚值夜吧,夜里不平静。”
“你在担心那个大和尚?”
“放在和尚堆里,你不觉得此人太过突兀吗?如果让我查案,长得凶第一个就是嫌犯,可不管他是不是出家人。”
关胜点头表示同意,王伦补充道:“今夜分两班值守,只这一小片,外面着火、杀人、天塌了都不要管,切记!我赶紧去补觉了。”
王伦钻在热乎乎的被窝刚蒙一觉,被凉手给捣鼓醒了,怀着无比的烦躁,来见一脸疲惫的叶知州。
“我说叶相公,咱们长话短说、有话直说,要我帮忙好说,给钱!”
“好!尹员外痛快!这是礼单,请员外笑纳!三天内给恁准备到州衙。”
有钱能使王伦开颜,打开礼单却有些蛋疼,东西应该都是好东西,只是太过高端了,吃喝赏玩的,是蔡京、高俅享受的,却不是王伦想要的。
叶知州关注着王伦的表情,胸腔小鹿乱撞,这样的礼单他准备了三道,就是想层层递进,有话直说?那不是官员的风格,底牌要扣在手里……
这花玩意徒增行军负担,当卖出去还丢人卖自己,王伦道:“叶相公你高看我了,我是俗人,只爱金银。”
叶知州憋出内伤,你可以献给太尉啊!他老人家一定用得着~“员外,这些都是属官们的心意,远重于金银俗物。”
王伦把礼单丢还他手里:“让他们兑成金银绸缎玉器珠子,我搂着珊瑚火柜可睡不着。”
叶知州尴尬不已,这事还谈不谈?
“什么人!站住!抓刺客!”
王伦打个冷机灵,叶知州也是一愣,出什么事了?王定六急跑了出去,俄而又匆匆跑回:“刚才有两贼偷窥,关…员外去追了。”
“叫他不要追的!一个班去支援!所有人叫醒!叶相公,其他官员呢?”
叶知州支唔道:“他们都……散去了”
“贼人动手了!全庄敲锣!任何人等不得外出,紧守门户!”
王伦跑屋外去下令,片刻后整个朱家庄闹腾起来,吵嚷着捉拿贼人,直搜查到天亮,除了舞刀自卫的关胜,其它一根汗毛也没找到。
关胜被抢回来时一身白灰,好在眼睛里眯了不多,医士稍加处理便好。关胜红着眼睛气恼,“这贼和尚太歹毒!拿到他定要吃我几记老拳!”
“你看清了吗?是那大和尚?”
“那肥胖的身影!我绝对不会认错!只未没料到是个灵活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