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来,酒肉丝毫未动,三人又盘腿上炕闲聊,最感兴趣的话题还是这个叫岳飞的后生,简直是人中异类!天赐的练武奇才!
“今年,岳和已经在给儿子物色媳妇了!”
“孩子才15岁,张罗一下明年也才16岁,这就要结婚了,再怎么力气大,还是个嫩娃娃啊!”
姚老爹道,“岳飞要是瘦弱,如姚二那样,岳和肯定不着急,要等他再长两年,熟透了,可现在你看那岳飞,棒后生一个,全乡比得过他的,没有几个,我儿子姚政便是其中之一。”
姚老爹侃侃而谈,把岳飞家祖宗的故事都扒出来讲,良善人家嘛,讲的都是点滴故事,这人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行善,岳家家教是如何,小岳飞是如何好学,冬学一次不肯错过,这次冬学先生来了,岳飞肯定要来外祖父家住一些日子,姚大翁非常喜爱这个外孙……陈达愈发对这个小后生感兴趣了,尤其是见到堂哥陈广有了自己的徒儿,别人有的咱没有,心里总是不松快,就有心想见见这后生。
“你们也想去看看?这、素未谋面,不合适吧?”
对于陈达突然提出的请求,姚老爹也是一惊:这是要、要、要抢女婿?虽然没问陈达有没有孩子,孩子多大了,但看外貌这个年纪,嗯,应该差不多了……
“好小子不是爱念书,又想学枪棒找不到门路吗?我可以提点一下。”
“哎哟!”姚老爹一拍大腿!“看客人就是练家子!不如带着我家政儿、禾儿一起耍耍?”真是亲爹,有好事不忘推销自家儿子。
“无所谓,一个是教,三个也一样练,还能帮我揉揉肩、倒茶水呢!”
姚老爹不敢相信,又问道,“客人你们不赶路了?”
“啊这个!”陈达一时没词儿了,“耽误一两日不碍事儿。”把自己住了已然三日忘得干干净净!
姚老爹开心得敬酒,活像亲家公,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功夫怎么样,愿意指点一下儿子,那必然是好事,即便不成,也没啥损失。喝醉了,陈达、杨春自睡了,姚老爹把碗筷杯盏收拾到厨灶,趁着酒兴儿去村正家拜访,主要是想听听儿子的意见。
……
村正家中热闹,对几位学司的人分外热情,冬学先生看了下居住环境很是满意,对村民盛赞,“学问的种子一旦种下,将来就是桃李生根结果,姚家村也可以出进士的!”
陪坐的大户自然是高兴,频频敬酒,“莫教授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我等都感到蓬荜生辉啊!务必吃我这一碗!”
冬学先生赶紧道,“不是莫教授,你念错了,万俟卨(mò qí xiè)中,万俟是复姓,就和欧阳修类似。”
“奥奥!是小民口拙,是万俟教授,我自罚一杯。”
万俟卨举杯意思一下,“某不胜酒力,你们自当尽兴。”说罢浅浅抿了一口,继续正襟危坐,等待这场无聊的欢迎筵席结束。身为州学的一位学官,必然要掌握本州学风、士子、读书人的大概情况,汇报写的越翔实,年末的考评等级就会好些,有利于自己的升迁……他是一万个不想在这种穷乡僻壤跑断腿,但政绩、资历、基层工作经历,是绕不开的升迁门槛,再难再累再繁琐,万俟卨也要把它做好!
怎么算是做好?增加读书人口,整顿民风!王朝统治者为什么要推广学业?一方面是选拔精英治理国家,同时,有天赋能力的全在朝廷中,只有笨的、失意之人才会去造反,显然寥寥几个遗珠,是斗不过一群聪明人的。再者,就是传播思想,建立信奉皇权,遵守律法的思想深意识,从思想上强化:我要当个顺民!我不能惹事儿!官府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一言以蔽之,所谓推广学问思想,这一切都是统治阶级的工具,维护利益群体的长盛,自家子孙的连绵!
虽然从天下数十万学子中出类拔萃是件非常非常难的事儿,但有希望一步登天,总比一辈子啃黄泥强多了吧?不乏有贫穷士子经过科考走上飞黄腾达之路,这就是诱惑,一本万利的诱惑。
同时,叫娃儿们上冬学,认识些字词,对官告、文字、契约都能看懂,也是十分方便,所以大利小利摆在眼前,但凡家里能运转开,百姓们还是很乐意送娃儿们读书的。
万俟卨需要做好记录工作,尽可能的在任内做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如果有赶考的士子资质不错,还要单独辅导一下,以后这就是门生了。但村学中的孩子,只是个凑数儿,账面上好看些罢了,万俟卨等不及收割这茬孩子,所以用疲病退却喝酒,是个不错的法子。
这村酒太浑浊,喝了闹肚子!降低我的品位!
……
“爹,你怎么睡在这里,不怕着凉了?”姚政出门看见老爹坐在门洞里打哈哈,口水流下来,大吃一惊。
姚老爹醒来,就把陈达的意思转达,姚政喝了两顿酒,有点飘飘然,不屑道:“爹,那两人的武艺好不好难说,但我觉得他俩有点怪,还是赶紧请走为妙。”
姚老爹不解,“怎么回事?说变脸就变脸了?”
“哎,不是!爹啊!学武是一朝一夕的事吗?他们再留三天又如何?教我两个招式?别白费力气了,让他们自去闹吧,四弟有闲空也可以去乐呵,我就不去了,手头的事儿还忙不完!”
不由姚老爹分说,姚政直接把老爹扛起来就走,夜空下朦胧呼寒。
……
儿子姚政不愿意,姚老爹虽有些占不着便宜的失落,当晚,就去姚大翁家说和了。
“白给指点两天,就是指点一天也好啊!”姚大翁一听有人愿意指点外孙武艺,乐得烂牙崩出来一颗,“太好了!飞儿早就跟我说想学武,但咱家这情况,哪能请的起有真本事的教师?遇到些个半吊子骗钱主儿,白扔了那钱,而且明年(1118年)就要为这孩子行婚事,女婿家手头也不富裕……哎哎,都是钱闹得!”
姚大翁兴奋不已,大清早姚二刚回来就又撵着让他再去一趟,姚二咧着嘴不乐意了,“爹,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大冷天生趟四十里送完了鸡蛋,这一句话的口信再让我跑一趟!我不去,脚趾头冻掉了要!”
“你个没出息的货不长进,将来我死了,你指望谁帮衬你啊?还不是你姐,你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