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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第66章、小林的回归（2）（下）
机窗门徐徐打开，飞机上的人们开始自然地走了下来，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来接机的人群里面自己熟悉的那些脸，老远就伸出了手，在相互打着招呼，有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亲切，有的早已在眼眶边挂上了泪珠。几个人已经冲了过来，和自己的亲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导游小妹也热情地走了过去，高高升起了自己手中的小彩旗，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在向一伙外国游客招手，并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大家介绍：
“各位游客，你们好，首先欢迎你们来到中国，来到这个远古的民族村，我是你们这次旅游的本地导游小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最珍贵的客人了。下面，我将一边带着大家一起走向这个纯朴、浓郁而赋有中国少数民族特色的民族村寨，一边回忆这个古老民族的历史传说------”
任重的眼，从第一个走出机窗的人开始搜索，搜索那个只在照片上见过无数次的熟悉而又寞生的脸，搜索那个清楚而又模糊的、已经长大了的身影——
任重看着其他的人，看着那些久别重逢的人喜悦的泪，看着那些紧紧相拥都不愿分开的亲人们，恍惚每一个身影都和自己相似，又恍惚每一个场景又都跟自己无关——
任重没有搜索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人群却在慢慢地一个个走远，飞机的旋梯上已经没有人再从上面走下来了，难道——
两边的警察还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信息告诉大家还会有什么情况。尤其是任重这里，刚才接待过任重他们的那些刑警仍然在自己地岗位上一丝不苟、认真地尽着自己的职责，和任重一起从春城赶过来的那几个警察也都还在他们该在的位置上，连眼睛都没有朝任重这边扫过一眼。
游客跟着导游小妹的小红旗走了，其他人也都跟着接机的亲人或者朋友消失在视线之外。这里仿佛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任重的鼻子已经又开始酸了起来。
“嘘！嘘！嘘！”
“嘘！嘘！嘘！”
警察室里传出了两声清脆的哨响，航空刑警队长从值班室里面走了出来，旁边的四个警察跟过来到了他的身后，五个人一起朝着飞机的方向走去，并分成两队站在了扶梯的两边。
飞机的门再一次慢慢打开，任重揉了揉自己模糊的双眼。
十几秒钟后，飞机上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来，虽然是大腹便便的，但一点也没有那种给人一种富态生活的样子，反而从脸上看到一种无奈和萎靡不振和一种病态，能看得出，那中年人手上还戴着手铐。他的左右两侧面，跟着两个高大的便衣警察，手也紧紧地“扶”在他的两边。
任重越过前面的警戒线，这时也没有人再阻拦他了，因为大家也已经知道了他此时的具体身份。
这就是所谓的潜逃的老虎吧，咋一点也没有了当年指点江山、挥洒自如的气派了呢？！
不过，任重根本没心思去关心这些，他在一个劲地往那人的后面看。
那人在两位便衣警察的“搀扶”下，终于慢吞吞地走下了梯子。地面上的警察跟便衣警察行了个军礼，从他们手中接过了那个人。
然后，后面又走出了一个约三十来岁的女的，也同样的由两名警察“扶”着走了下来，同样地交给了另外的两名警察。两个人一起被押着走出了侯机室。
任重的眼睛一直盯着飞机的门，又过了好久，只见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慢慢地走了出来。此时，任重的心里扎扎实实地一震，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了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团黑影。
旁边的一个老警察走过来，轻轻抓住了任重的手臂，并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才使任重重新站稳了，眼前的影像也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没关系，你过去看看吧！”老警察对任重说。
任重刚刚把脚迈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他迟疑着不敢前进，他怕，怕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他想像中最坏的结果。他怕，怕这就是他能看到的孩子的最后一眼；
不过，最终还是在老警察的搀扶下，慢慢地、艰难地走了过去——
这是二十几年来，任重又一次亲眼看到儿子的脸——
一张他早已经不太熟悉的却又永远也忘记不了的脸；
一张在他的心里想像了千百回，却又是如此寞生的脸；
一张他早就想去亲近却又是那么生疏的脸；
一张近在眼前却又是那么的遥远的脸——
其实，这张脸，他也只是从照片里得来的那些映象，可又与照片里的形象有了好大的差别。照片里，小林虽算不上强壮，但健康；虽算不上乐观，但照片里的小林平静、安祥；可现在的小林，消瘦、病态——
此时的小林，一直昏迷不醒。
刑警室里。
“你就是小林的父亲？”一个从飞机上那边跟过来的便衣警察对任重说。
“我，我就是小林的父亲，可，可，我们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小林他，他这是？”
“小林现在处于严重的昏迷当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意思能让他认出人来。现在，你也没能把他叫醒的，一路上都是这样，通过我们的检查，他好象是由于严重的吸食毒品而出现的重度昏迷。”
“吸食毒品？重度昏迷？”任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虽然我们还没能断定他是主动吸食还是被动吸食。但他的体征证明，他确实是因为吸食毒品而出现的重度昏迷。”
“那现在------”
任重看了看周围的警察，又看了看仍然躺在担架上的小林。
小林出了还有微弱的呼吸以外，其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任重轻轻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揭开盖在小林身上的被子，由于天气太热，小林的脸上有了好多的汗水，任重轻轻的伸过手去，给他擦干了汗水。
小林瘦了，太瘦了，瘦得真的没有了人形，头发也已经长到了肩部，衣服是那个国家的服饰，虽然在质地上是好的，但已经陈旧得没有了原样，而且在手腕处和衣脚、肩上都出现了破洞。裤子还是在春城和郑凌凌一起时照相时穿的牛仔裤，但已经是完全发白了，膝盖处也破了好几个口子，隐隐的在很多地方，好象有血印。一双皮鞋，小脚趾处也磨擦得快要通洞了。
任重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趴在了小林的身上，放声地哭了起来。
“小林，小林，你这到底是怎么的了？都是爸爸妈妈没有照看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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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重又把手伸到小林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一把，突然地，他看到了小林的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
“小林，小林，你听到爸爸说话了吗？小林，小林。你再动动，再动动。”可再也没有看到小林有任何动静。
“好啦，任先生，根据小林现在的情况，他是不可能现在和你一起回家的，我们要把他一起带走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要向我们交待的吗？”
“你们还要把我儿子小林带走，要带走哪里？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回家？”任重有些激动。
“嗯，他现在还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一方面，他现在的病，还要作进一步的检查，有可能的话，可能要送往戒毒所；另一方面，他到底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参与了犯罪，这些也要等他清醒过来了才能问得清楚，在没有问清楚案情的情况下，他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家的。”
“我儿子不会犯罪的，我儿子不是罪犯，我儿子是被他们带走的，我儿子是无辜的。”
“我们也知道小林他可能不是罪犯，但现在也没能说清楚呀，毕竟他当时是和潜逃的罪犯一起走的，现在也是和罪犯一起被带回来的。所以，这些都无法说明他没有参与犯罪呀，所以，一切也只能到等他清醒过来以后才能搞清楚了。现在，不能说他是罪犯，但至少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对吧？”
任重想想，也没有能找到更好的理由说明这个问题。
“那，那，我儿子，生命应该没有问题吧？”
“啊，这点请你放心，不管他是不是罪犯，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的病看好的，如果真的是因为毒品引起的，我们也一定要给他进行强制性戒除的。”
任重紧紧地握着小林的手不愿意放开，但他又担心这样拖下去对小林不好，旁边的警察也一再地在催促他。任重在小林的担架前蹲了下来，再一次把小林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来回地磨擦着——
“我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一起回家，你奶奶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小林的手指又在任重的手里轻轻地动了一下。
“警察，警察，我儿子的手又动了，又动了。”任重破啼为笑。
“好啦，好啦，他是有反应的，我们先走吧，别再在这里耽误了，给孩子看病要紧。”
任重紧紧跟着警车走出机场，和着刚才的两个潜逃罪犯，一起离开机场，慢慢地走远。
任重再一次与儿子匆匆相逢却又匆匆离别，二十几年来的那些迷团，又一次沉重地压回了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