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知道火帅与自己有要事商谈,依言起身,双喜和张鼐正要跟上,却被大帅用眼光止住。
看着两人慢慢走远,迭儿挟了一大块鱼肉递给身边一位小姑娘。
“快吃吧,姐姐向你保证,以后你们天天有鱼吃!”
……
过了四月,清明节那份销魂之雨已经慢慢不见,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礼部与工部会商之后合奏皇帝,将京城的凯旋台建立在正阳门月城中的东边。
明朝最崇奉关羽,敕封协天大帝,全国到处有关帝庙,建在正阳门月城中的西边的关帝庙在京城十分有名。
如今奉旨在月城中的东边建立凯旋台,更会让人感到朝廷诸将都受到了武圣的点拨,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至从萨尔浒大败以来,后金步步紧逼,从辽阳到宁远,一路横扫,大明帝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切的希望胜利。
朱由检有着充分的理由高兴,平定了西北民变,出了洪承畴这样一位能吏,辽东之事慢慢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地盘、经济、人口,后金和大明相比,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几天时间,礼部关于陕西众位官员的各项褒奖已经题奏皇帝,奉旨火速赶办庆功大典。
凯旋台建在朝阳门外、东岳庙附近,大路北半里远的一片空地上,坐北朝南,面对东关大路,贫民房舍拆除许多,很是宽大。
临大路用彩灯和红绸扎一牌坊,中间悬一金匾,上书“国泰民安”。
牌坊有三道门,中门是御道,备皇帝御驾亲临,所以全程都用黄沙铺地。
从牌坊直到一箭之外的高台,两旁树干上全是宫灯和彩旗,每隔三丈搭一彩棚,上面挂满了名士写的各色斗方。
一百步内便有精舍,供工部及各衙门官员临时休息之用。
一间精舍里,工部尚书徐光启、登莱巡抚孙元化、都察院御史金声巡视完凯旋台,烈日当空,金光刺目,便进舍里休息闲谈。
看着王志走了进来,徐光启点了点头,“文成,这事做的不错。”
王志进入官场之后,显得越发的干练,跟几位大人打完招呼之后,突然见到一人。
他几乎是冲上去的,一把抓住毕懋康的手,孩子般兴奋地喊:“是你吗?咱们又见面了!”
毕懋康也很高兴地笑着,用力摇晃王志紧握的手臂。
“原来你们是老相识,还准备为你们介绍一下呢。”登莱巡抚孙元化虽然才三十多岁,身材已经明显发福,在一边打趣了一句。
因为宁远大捷,他得皇上看重,由举人升任登莱巡抚,驻守登州重镇,为大明一件美谈。
登州是明朝的重要城池,特别是地理上十分重要。
从登州可上皮岛,带着船队就能绕到辽东、朝鲜,是牵制后金的重要城池。
他喜欢火炮,对长管重炮更是情有独钟,在登州和总兵张可大精诚合作,两人都认为要加强城墙的防守和大炮的数量。
可是,这需要钱,所以孙元化便来京师化斋,因为他知道户部尚书王光很有手段,左扣右掏,总能弄出点钱来。
可惜空欢喜一场,王尚书好容易凑出的棺材本被皇上用在了西北,用在了杨鹤身上。
这位三边总督受抚的策略得到了皇上的赞许,获得他大力支持。
孙元化欢欢喜喜而来,却是失望之极,不过皇上让他在京师参加完庆功仪式后再回登州,想来是要他学习一番,希望在辽地也能有所建树。
他算得上是徐光启门下弟子,所以这些天陪着老师筑建凯旋台,师生之间痛叙别后之情。
毕懋康笑道“文成有着不少新奇的玩意,康赋闲在家时就对这些玩意十分感兴趣,听闻文成来了京师,康就知道又有好事。”
“喔,不知员外郎有什么指教?”金声好奇地问道。
王志在屋里官职最小,他团团作了一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次志有一个赚银子的好点子。”
一听可以赚银子,就连老谋深算的徐光启也跳动了几下眼皮,孙元化更是激动万分,抢上一步拉着王志的手。
在座之人都知道王家靠着嘉定伯,着实有了不少的大生意,隐隐坐稳了金陵首富的宝座。
“文成还不速速拿来一观!”孙元化本和王志不熟,此时的表情却好似相交多年的好友。
屋里静了下来,众人都将眼光聚集在王志身上。
他也并不矫情,从袖中拿出一副画轴,平放在桌上。
“这是……”
徐光启对于科学百科都有涉猎,建筑上的造诣同样很高,看到这种园形的高楼很是怪异,忍不住问道。
“这叫碉楼。”王志并不藏私,“现在葭州城中就有这样的建筑,有着很强的防御功能。”
说罢,他便将碉楼的内部结构和优点细细讲了一遍。
“这次陕地大战,听说十数万流贼,对葭州城不攻不打,就是怕了这样的建筑呢。”王志说的意兴遄飞,自信满满。
屋内几人都是发明的大行家,是大明朝最具创新力的人物,大家围着图纸细看半响,徐光启最先开口。
“文成,这东西到是稀奇,不过碉楼是死的,敌人是活的,用于打仗,作用有限。”
“非也,非也。”
毕懋康年过半百,终其一生因为不伺侯阉人,从未得到朝廷重用,去年曾经被起用为金陵通政使,升兵部右侍郎,不到两月,因为与金陵留守太监不和,被解职回家。
现在虽又起复为金陵户部右侍郎,总督粮厘,不过到金陵就职的官员基本上不受重视。
南、北直隶,金陵虽为陪都,有一套朝廷编制,但不过是应付了事,就职者大都是养老的官员。
一生沉浮,毕懋康依然不改初心,性烈如火,立即出言反驳徐光启。
“子先此言差矣,现今我大明和东虏的态势正是一攻一守,东虏铁骑连威家军的车营和火器都不能阻挡,咱们筑碉楼,正是以已之长,制敌之短。”
不待别人说话,毕懋康继续发言。
“我军和东虏野战,必有车营相随,才可阻敌锐气,孙承宗提议修筑大凌河,其实就是同样的道理,倚其地利,方可与东虏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