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我好疼,爸爸,你别打了呀,爸爸,你别打了。我是遥遥,我是遥遥~”小女孩娇弱的声音带着哭腔求饶。声音听上去可怜极了。可是打她的那个人喝醉了酒,眼睛腥红,鼻子喘着粗气。明明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现在那脸在小遥遥的眼里,却是可怖得像魔鬼。
她求饶了,却被打得更惨。
她害怕,十分的害怕。
爷爷打奶奶,爸爸打妈妈,爷爷也打妈妈。
每次她看着妈妈挨打,想上前帮忙,可是妈妈打得更惨。她不敢反抗不敢求饶,出声了他们打得更兴奋,就像是魔鬼一般。
今天妈妈出去了一下,妈妈还没回来。妈妈,你在哪里?她不想让妈妈回来,她怕妈妈回来也要被打。
男人一脚踢在了她的肚子上,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就像破布一样,被踢到了墙上去,撞到墙,打了个滚,额头撞到墙面发出撞击声,血一下子从她头上流了下来。
她就像是一块破娃娃,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
男人踢红了眼,还要再踢:“起来,装什么死!”
一种快感,施虐的快感。
没想到打女儿跟打老婆的感觉不一样,他很兴奋,十分的兴奋。
梁芳华回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她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上前去推男人。
“朱荣光,你不是人啊,你不是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什么就下得去手?你还要有没有人性啊!你打我我认了,我的女儿啊!”
梁芳华第一次升起了反抗的意愿,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朝朱荣光打了下去。
朱荣光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梁芳华看到厨房里的刀,冲进去拿出来,手都在颤抖。
小遥遥呻吟了一声,梁芳华理智回笼。
杀了这个狗日的,谁来照顾遥遥?
公公婆婆老公都没把她当人,也没把遥遥当人,她杀了人去做牢,谁来顾着遥遥?
梁芳华抱着遥遥冲了出去。
天晚了,他们住的这个老街区基本没有的士经过。
梁芳华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跑了几里的,都没看到车。
好不容易有车来了,结果,别人一看到她和遥遥身上都是血,根本就不想惹麻烦。一溜烟就跑了。
女儿在怀里疼得都抽搐了,梁芳华的心口揪得很疼,很绝望很绝望,谁停下车来救救她的女儿?
一辆看起来很高档的车,悄无声息的停下。
梁芳华跪在地上,缓慢的抬起头。
车门打开了,车内一个美得如画的男孩,眉弯弯的,眉形很好看。眼睛很漂亮,清亮得像星子,也像有水光在盈动。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
“上车。”
梁芳华才终于醒悟过来,说了一声谢谢,上了车。
她赤着脚,都有血,在黑色的真皮垫子上踩出了两个脚印。她有一些局促,想伸手去擦,男孩声音温温:“没关系。”
前面的司机有点为难:“少爷,你去机场会迟到了。”
他答:“不碍事,先送去医院。”
路遥遥从睡梦中醒来,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粘乎乎的,特别的不舒服。
梦里,她又做那个恶梦了。
生父朱荣光对她施暴。只觉得小腹一阵痛。她低下头看了一下,好像是要来月经了。
那个梦,好久不做了。
刚来路家的时候,她记得她会经常做这个恶梦。
那时路国强就会守在她的身边,摸着她的头,眼里都是慈爱:“过去了,遥遥都过去了。”
梁芳华也醒了。
可能是母女同心,她们都做了同样的梦。
路遥遥起来喝水,侧耳听了一下路边的声音。
早上五点,五月的天亮得早一些。
天刚蒙蒙亮,街边有人清扫大街的声音。
是的,路遥遥的爸爸是个扫大街的,并且是从凌晨三点扫到上午七点的那种,算是夜班,比正常白班工作时间的清洁工人,每月多300元钱。
现在家里的条件虽然比以前好许多了,但是用钱的地方仍然太多。
路遥遥心疼路父。路父已经不年轻了。总是熬夜扫大街,对身体不好。她心疼他,也劝过他,说现在家里就算一个月少这三百块也不是不能过日子,可是路国强坚持要扫下去。
他笑得很憨厚:“遥遥,你就要上大学了。到时大学的时候,用钱的时候也少不了,爸爸把这三百元存起来,给你买水果买零食吃。”
梁芳华听到路遥遥出来喝水的声音,也摸着黑穿衣服起来了。
她觉少,觉也轻。往往一点动静就能惊醒她。
路遥遥看到梁芳华出来,有点抱歉:“妈,吵醒你了吗?”
路母梁芳华今年四十出头,在别的人家,保养得体的话,还正是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年纪,可是这是在路家。哪里有那个闲钱给她保养。
梁芳华披着浓密的头发,眼神温柔。
她的脾气向来挺好的,就是不要惹到她。惹到了,温顺的猫也会变成老虎的。
“没事,等过两个小时你爸也要下班了。反正我睡不着,不如起床来做点早餐吧。你还睡不睡?昨天十一点睡的,现在五点就起了,太早了吧。不睡的话就去看书。”
“妈,我来帮你一起和面吧。”
“不用你和。你好好的把书念了就行了。”梁芳华现在不让她沾手家务事。现在是关键时期,还有一个月路遥遥也要高考了。
学校早就停课了。
小城的二中高三的课在上个学期就已经全部上完,这个学期都是模拟考试,复习。
还好路遥遥的成绩向来很好,倒也不用让他们担心。
路遥遥也是清醒了,洗了把脸,也不再跟她妈理论。
开了灯坐在房里看书。
梁芳华和面的声音从餐桌上传过来。
路遥遥偶尔偏头可以看得到。
听到这声音她就觉得安心。
现在这个家,路国强别说打梁芳华了,就算是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的。
年少的时候,她以为挨打是她的错。
她会尽量乖乖的,不惹麻烦,不闯祸,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梁芳华少挨一点打了。
结果事与愿违,每次梁芳华挨的打并不少。
面发酵半个小时,梁芳华就上锅去蒸。餐桌上摆了六个大白馒头,六个玉米肉馅包子,三碗稀饭,还有三个水煮蛋。
路遥遥吃得不慢,早餐她向来吃得不少。吃好了,背上书包,跟梁芳华说了一声:“妈,那我走了啊。”
她等不到路国强回来。
虽然路国强是七点钟下班,但回到家往往都快七点半了。路上也要时间。
走出巷子,巷子里一些老太太搬了椅子出来,坐在那里趁着清早乘凉,见到路遥遥,都热情的打着招呼:“遥遥,上学了啊?真早。今年是不是打算考个清大或者北大啊?”
路遥遥甜甜的笑了。虽然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袖校服,却因为青春年少,再加上人长得也比较好看,这样的土土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仍然显得清秀灵动十足。
她说:“刘奶奶,说这个话还太早了呢。到时还要看发挥啊。你家狗狗下崽了没有?”刘奶奶家的大母狗已经怀儿很久了。
“快了。如果你们要,送你一只啊。”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在巷子里:“不用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人,还给宠物吃东西,比要她命还让人难受呢。”
刘奶奶眼里带上了笑意。
这孩子真是个有出息的。当年接过来时,是小小的一团,看上去怯生生的,谁能知道现在她可以变得这样开朗,这样有出息呢。
到底还是路国强好啊,对这母女俩的好谁都没话可说。
只希望将来能够有出息,这样路国强也能享福了。
“哎,老路回来了。我家的下水道堵了,一会你吃了饭来帮我修一下呗。今天儿子儿媳都不在家。”说这话的是巷子里的张大妈。
路国强其貌不扬,四十六七这样,个子瘦小,就是一干瘦的中年汉子。脸上皱纹也不少,见人就带了三分笑,是那种很憨厚朴实的人。谁家需要帮把手的,叫他一声,准应。
闻言,路国强脸上就堆满了笑,爽快的应着:“好呢,大姐,没问题。一会我吃了饭就下来给你弄一下。”
“那就等你了。”
路国强回到家里,看到妻子正坐在位置上等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柔和了几分:“芳华,都说了,你先吃不用等我的。”
梁芳华站了起来,说:“一个人吃多没有意思。快点,洗把手就过来吃了。”
丈夫的手从进来就一直放在身后。梁芳华觉得奇怪:“藏什么呢。还不去洗手。”
路国强脸上的笑容腼腆了一些,然后伸了过来:“给你的。”一束黄灿灿的花朵就出现在梁芳华的面前。
这花看起来特别有朝气,让人觉得精神气一下子足了。
梁芳华接了过来,嘴里却还在抱怨:“哪里来的?真是有钱烧了还买花做什么?嫌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少吗?”
路国强就知道妻子会这么说,他笑嘻嘻的说:“不要钱。别人家院子种的,叫我自己去摘的。”
其实是今天扫垃圾的时候,帮了人家一个忙,那家人要表示感谢。路国强就觉得,不过是帮把手的事情,谢什么谢。他看到别人院子里种的花这么漂亮,就提出摘一把花吧,送给妻子高兴高兴。
一听不要钱,梁芳华这才笑了。她找了个空瓶子装了点水就将花插了进去,放在他们那饭桌上,看起来还蛮像那么一回事的。
“你吃完就补一下觉,我去上班了。”梁芳华说完拿着包就出门了。她在一家超市当货架整理员。这份工作年轻人往往做个几个月就辞职了。可是对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又没有什么文化,工作不好找。所以她一干就干了好几年了。
梁芳华的工资不高,图个温饱。不过也有个好处,打折的商品,她总是可以优先买到。快过期要淘汰的商品,她也能带一些回家。超市里的菜,卖相不好的,她也能免费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