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天渐渐地黑了。施秉烛亲自把王启文和陈溪分别送回他们各自的房间。
王启文冷哼一声,等到施秉烛走得远了,便蹑手蹑脚地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径直去寻陈溪。
“我让钱大帮我们留意他,我们现在去找钱大问问情况。”王启文道。
小厮无缘无故是不能随便进入主院的,所以那施秉烛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十有八九会自己亲自去副院会见那个人。钱大本就歇在副院偏角,让他注意着点,再合适不过。
陈溪对此举不无赞同,小心翼翼避开人,二人便又悄悄的去了副院。
在副院西北角找到了钱大,王启文仔细问钱大盯得怎么样。钱大却摇摇头,说道:“还未曾有动静。”
听了这话,王启文又问陈溪:“会不会咱们算错了,施秉烛就能胆大到让那人去主院见他?”
“这……”
陈溪一时也吃不准,毕竟此次是他第一次见施秉烛。性格胆色,要说摸着一二,不成问题;可要他一口断定,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在陈溪犹疑之时,正南方向却有了动静。
那里是副院的一个小角门,平时供副院的小厮们出入用的。此时,正从黑夜里摸摸索索走进来一个人影。
王启文三人见此,立马就噤了声,随后稍移脚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到西北角一棵老槐树的后面,暗暗地盯住了这个人影。
只见那人进门以后,左右观察了两下,确定“没有人”以后,才小心翼翼地行到了副院中央。
王启文心里擂鼓:还好他们先发现的他,先躲藏了起来,否则这会儿说不定就被他发现了。
王启文原以为那人就准备在副院中央等施秉烛,没想到他走到副院中央停了一停以后,竟然径直朝着西北角而来。
王启文、陈溪、钱大三人俱是一惊: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思忖间,那人越行越近,眼见着还有三步之遥就能行至这老槐树的前面,王启文等人急得汗如雨下。
“来了?”施秉烛的声音骤然在黑夜中响起。
王启文三人准备制造混乱逃走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施秉烛正站在主院通往副院的通道口,对着这边说话。
那人的脚步也随声音顿住,随后迅速转过身去,小跑两步到了施秉烛的身边,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施掌柜,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来不了呢,所以准备去那树后面躲躲。”
那人说着,还往老槐树这边指了指。
施秉烛眼神随意地跟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又道:“嗯,原本我也以为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谁知我家少东家和陈公子都睡得早,我这才得空过来。”
“噢噢。”那人敷衍两声,随后便切入正题,道:“施掌柜,那这次的生意,您还能跟我们做吗?”
“做。”施秉烛下定决心,说得竟有些咬牙切齿,“不出意外,他们明天就会走。今天不才初六?还来得及。”
听了这个回答,那人一时没有说话,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过了半会儿,才又道:“施掌柜,你家少东家……此次来者不善,你可知道?”
“什么?”施秉烛乍一听这话,不明就里。随后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只是不肯相信,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哼。”那人小小得意一声,答道:“像我们这种在官府的刀口下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家少东家已经连续查了四个分庄了。你别以为其他分庄没跟我们家少爷做生意,我们就不派人盯着了。”那人说着,一手拍上了施秉烛的肩,饱经沧桑似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真是如此?”施秉烛仍是不敢相信。害怕之下,说话竟有些呆滞了。
其他四个分庄都没有问题,就他掌管的这个分庄有问题。而且王启文现在还在这里,叫他如何能不怕?肯定比谁都巴不得这是个道听途说的假消息。
那人见此,又拍了拍施秉烛的肩膀,随后语重心长地道:“施掌柜,我家少爷把联系王家布庄的生意交给我,是对我极大的信任,我不能让他失望呀。这生意,您说能做,我也相信您能做,我更希望您能做,只不过……您可得比以前还上心呐!”
“是、是。”施秉烛还沉浸在王启文来者不善的消息里,对于眼前人半拉拢半警戒的话语听不知意,只嘴上答道:“应管事说得是,我自当更加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