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想想她这样闹腾的结果是什么?”王启文试图启发姚兮。
“哼,还能是什么!把我这个婆婆气死了,她好当王家主母呗!”姚兮仍在气头上,平常人家都不愿提及的字眼,她这会儿都不避讳了。
王启文一愣,待想到姚兮的身份地位,随即又微笑了,古人的话还真是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娘,她才不是想针对您。如果儿没有猜错的话,她是想让我们休妻。”王启文抚了抚姚兮的背,缓缓道出这些天她琢磨出的结论。
“休妻?”姚兮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旋即脸上便露出不屑来,道:“她舍得吗?被休了,她还能找到比咱家更好的下家?怕旭平县的县令是她亲爹也不太可能吧!”
姚兮这话,虽然有夸赞自己家的成分在里面,却也是事实。首富二字,当真不是听着好听的。
可是王启文并没有被姚兮带偏,随即又说道:“她正是怕拖累王家,才想闹到我们休妻的。”
“我不信。”姚兮倔强地道:“她若能有这个觉悟,为何不跟我们说?我老婆子还会感激她识大体呢!偏偏这般胡闹做什么?”
“娘……”王启文语重心长地拉长了语调,“唯有闹腾,才能断绝关系啊。和和气气商量好的休妻,终究是藕断丝连。京里那边的人,若是个睚眦必报的,怕还是会把王柳两家联系起来看待呢。”
王启文此话一出,姚兮倒是没有再立即反驳。下意识地握紧了王启文的手,姚兮皱眉沉吟了起来。
王启文见此,继续道:“而且我总觉得柳如眉回来以后性格转变得太奇怪,几次顶撞您与姚妈妈,我看到她也是强撑着的。”
当时王启文以为柳如眉强撑着是要为自己斗争权利,现在看来……并不一定就是如此。
“再者……娘,您想想您那次的家法,我开始并不在,你们到底是如何话赶话走到了那样差点要了她命的地步的?”王启文又道。
这最后一句话,使得姚兮整个人都是一怔,她也不禁思考起来——对啊,当时怎么就非想打死那柳如眉不可呢?
柳如眉给她说的那些事情,依现在看来,她虽然生气,却不会生出即刻就打死她的念头。总归是娶她进门的那天,姚兮就做好了以后会遭遇类似事情的心理准备了。
儿子是个痴心的,要执意如此,她作为母亲又能有什么办法?
真要是不甘心,要害死人,大可以连婚事都不帮他们办,何苦等到都娶回来了,还跟儿子平添嫌隙。
柳如眉再不讨自己的喜欢,也是一条人命啊,真要是去了,以后她与儿子,该如何相见?
至于那天……姚兮回忆起来,那天她听了柳如眉的叙述以后,大为惊怒,可是柳如眉非但没有识趣地转了话头,反而继续火上浇油。就连最后老忠拿来了鞭子,她都是连笑带讽的,气得姚兮恨不得亲自上手抽人。
当时在气头上,姚兮还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这会儿回想起来,确实觉得有些怪异。彼时王启文又不在府上,她就算要唱戏,也得有人看呐。
这么一想,姚兮也有点相信王启文的话了,但是她是不可能承认的,于是便说道:“哼,你就知道偏袒那个女人,不管她闹多大的事情,你气上两天,回头准又来我这里给她说好话!”
“哪有啊……”王启文看出姚兮也起了疑,也没指望着她立时就能松口,毕竟柳如眉的方法实在是过分了,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下去,转而道:“娘,时间也不早了,您随我去前面吃饭吧。”
“不了。”姚兮还是拒绝,“我一个老人家,哪里能等得及你,早吃过些东西了。文儿要是饿了,便快去前面吃饭吧。”
姚兮既如此说,王启文也不再坚持,又说了几句贴心的好话,便赶去前面吃饭了。
王启文走后,姚青忍不住道:“老夫人,您明明是等着少爷回来吃饭的,为何就……”
姚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姚兮摆摆手止住了,吩咐道:“去小厨房随便端点吃食上来吧,不要让少爷知道。”
如此,姚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喏了一声就要下去吩咐。姚兮却突然又叫住她,问道:“青儿,你觉得这个事……是个什么样子?”
乍听此话,姚青没有反应过来姚兮在问什么。待一细想,便明白过来,姚兮是在问刚刚少爷说过的夫人的事情。
但是姚青是个看不惯柳如眉的,她疼王启文,真正是疼到了心坎里,一点道理也不想讲,谁对她的少爷不好,不管那人有什么苦衷,抑或是本心如何,只要是稍微对他不利的,她都看不惯。
若说姚兮对王启文是宠爱,那姚青对王启文就是溺爱,不分青红皂白的溺爱。
于是姚青便道:“老夫人,不管如何,娶妻娶贤。现在这个,哪里有个贤惠的样子?这才大婚多久,家里就被闹得鸡犬不宁!”
姚青说得愤愤不平,姚兮默了默,轻声道:“去吩咐摆饭吧。”
姚青退了出去,姚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茶几的桌面。
治家之道,光用权势地位压制可不行,还得学会因势利导。倘若柳如眉本心并不是对王家不利……
想到这里,姚兮换了个姿势靠在引枕上,叹了一声,世人都说媳妇熬成婆就舒坦了,可她怎么还是觉得难呢?
姚兮并不想跟柳如眉闹得水火不容,为了一个在她看来随时可以换掉的儿媳妇,与儿子结下心结,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所以说这女人呐,在外面地位如何尚且不论,在一个家庭里,有丈夫疼跟没丈夫疼,终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