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拐过了几条繁华街道以后,渐渐驶入一片人烟稀少的地区。
这里街道小巷不过五尺,陈家车夫在一处茶馆门前轻车熟路地停了下来。
陈溪青着脸下了马车,王启文跟在后面好奇:“你不是说去见那余小姐的吗?怎么在茶馆面前就停下了?”
陈溪回身拎了马车里一个漆红色的小匣子出来,想来是给那余小姐带的礼物,并不理会王启文。
陈家车夫看不过眼,过来跟王启文小声解释道:“王少爷,那余小姐家前的小巷并不宽敞,这马车要再往里行,恐要挡了他人出行哩,是以我跟少爷每次都将马车停在这茶馆旁边。”
“噢……”王启文点点头,心想这陈溪果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还晓得为他人着想呢。
“走了,还磨蹭什么?”陈溪整理完衣裳,不悦地催促。
王启文今天的表现,也太伤他的心了。
想当初王启文的家里不支持他娶那柳小娘子的时候,他陈溪虽然也是劝着他冷静,可哪回他喊着出门拜访那柳小娘子,他不是颠颠儿地就跟着去了?
兄弟嘛,理当如此。
王启文怕待会儿下雨,回身从马车里摸出了一把油纸伞,跟在陈溪后面道:“陈溪,你拽我出来的匆忙,我给那余小姐准备的礼物没带出来可怎么办?”
“无妨。”陈溪走在前面,脚步着急凌乱,“我这匣子就是为你准备的,晓得你不会多上心。”
“诶?你这话说的……我上心了。”王启文委屈,“我可是认认真真给她备了礼物的。不仅我自己琢磨了半天,我还请柳如眉做了参考的。”
陈溪不欲与王启文争执这个,只闷声走在前面。
过了一会儿,王启文觉得气氛实在沉闷,便又问道:“陈溪,那余小姐的闺名,是什么?”
“姓余,名依依,字华卿。”
“余依依……”王启文念叨着这个名字,喃喃道:“怎么不叫罗依依?”
正念叨着,陈溪在前面停下了脚步。
王启文转头看向右边,青砖木门,是个寻常古代人家。
陈溪将手中的朱漆匣子递给王启文,自己缓步走到门前,执起门上的铁环,轻扣了两下。
门内立即就响起一位妇人的应声:“是谁人在敲门?”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位二八少女的声音:“冯妈妈,别去开门,铁定又是那陈溪!”
门外,陈溪和王启文都有一瞬间的尴尬。
恰此时,也许是老天爷都想给陈溪渲染个情伤忧郁的基调,竟然细细绵绵地下起毛毛雨来。
王启文给陈溪眨了眨眼,示意他让到一旁,自个儿来到了门前,脆声道:“冯妈妈,在下是王家布庄的王启文,特来拜访余小姐。”
“王启文?”冯妈妈没有答话,二八少女倒是抢先开了口,在门内问道:“是什么‘启’,什么‘文’?”
“阳和启蛰的‘启’,文以载道的‘文’。”
王启文话音刚落,那门“哗”地就被打开了,门内赫然站立的,是一位远山幽兰般气质脱俗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眼含兴奋,却又隐隐有些失望,对着门口的王启文道:“你为何就不是个女的?”
王启文:“……”
陈溪:“……”
刚说完,绵绵细雨便化作倾盆大雨,王启文急忙撑了伞,然后……
后退一步,与陈溪站在了一处。
余依依:“……”
余依依与冯妈妈住的这个屋舍,入门后先是一个庭院,两边回廊各有一间厢房,分别作以厨房和净室。
正对门的,是一大一小两间卧房,一间是余依依的,一间是冯妈妈的。两个人住着,倒也紧凑。
是以余依依立在这门前,一条门梁根本遮不住什么,她也是能淋到雨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雨怎的突然下了这般大!”
冯妈妈在回廊上见了这情况,赶忙抄起柱边的油纸伞来给余依依打上。
余依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积蓄良久,愤愤然地道:“冯妈妈,送客!”
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余小姐!”陈溪骤惊,急忙奔到了门边,求道:“余小姐,冯妈妈,且让我们进去说说话吧?”
“有什么可说的!”余依依在里面大声回他:“该说的那天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再开门的。”
“余小姐……”陈溪都快哭了,忙拉过王启文,道:“启文,启文,你快想想办法啊!”
此时,王启文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那第一反应委实不漂亮,应该带那余依依打伞的,做什么先顾陈溪?
看到陈溪这大雨中卑微求爱的样子,王启文的恻隐之心蠢蠢欲动,于是又来到了门前,帮着陈溪一块儿喊:“余依依,秋雨寒凉,还请姑娘慈心,放我们进去躲一躲雨罢?”
“陈公子,王公子,二位还请回罢,我家小姐进去梳洗更衣了,不方便见客。”冯妈妈打着伞在院内劝道。
“而且……”冯妈妈接着说道,“两位少爷不是带了伞了么?应该可以撑到上马车的吧。”
说完,冯妈妈便撑着伞回去了,她还要给她的小姐提热水呢。
王启文:“……”
陈溪听了想打人ヽ(‘⌒´メ)ノ,谁让你顺手摸把伞带过来的?!!!!!
“呵、呵呵……”王启文讪讪地笑着,声如蚊蚋地对陈溪说道:“那要不……咱先回去呗?”
陈溪气到不会说话。
看看这兄弟,是亲的么?是从小到大跟他穿一条裤子的那个么?
正欲转身回去,陈溪打眼看到王启文手上还捧着那朱漆盒子,惊道:“你怎么没送出去?”
王启文莫名其妙地“啊”了两声,才知晓陈溪的意思,遂解释道:“这不才刚说上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送嘛!”
“要你何用!”陈溪吼着,一把夺过了盒子,打开取出当中的一封信,眼泪终于滴落两颗。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溪……”王启文一只手默默地搭在了陈溪的肩上,道:“你别伤心,我上午状态不好,咱去茶馆喝碗热茶,下午我铁定帮你把事情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