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云建声势过望,云贵妃又得圣宠,他是那十二个人当中说话最顶用的一个罢了。
顾尚书一犹豫,那两个官兵便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王启文自刑凳上抬头看向何侍郎,觉得自己先前对他的评价实在是太过草率了——原来这是位友军呐!
“可云大人的脾气你也知道!”顾尚书姿态老成,说话语气也不好。
正在此时,外面有个官兵小跑进来禀报:“大人,徐大人与曹公公一同来了,马上就要到提审处的门口了。”
闻言,何侍郎表现得还算稳重,顾尚书却是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是哪个曹公公?”
“就是御前的那个曹公公……”小官兵回得瑟瑟发抖。
除了皇帝面前的红人,放眼整个皇宫,还有哪个小太监敢叫“曹公公”?纵使是同姓的,多半也改了。
闻言,五十岁的顾尚书明显脚间一软,差点没能立稳,问道:“他来这儿干什么?还有个徐大人……徐轻之?”
“是。”那官兵回答。
听到官兵肯定的回答,再转眸看到王启文,顾尚书忽然明白过来一些,遂转过头与旁边的何侍郎庆幸地道:“还好板子还没有打下去……”
否则,这要是见了血,又恰巧被皇帝的心腹红人亲眼看到,他顾尚书过几天就得与世长辞了。
何侍郎见顾尚书说得心有余悸,忙点头应和他的话,然后趁机指着王启文道:“大人您看这……”
顾尚书顺着何侍郎的手指看过去,赶忙挥手指挥道:“你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下来,放下来!”
于是,那两个官兵忙不迭地又给王启文解绑松刑。
王启文暗松了一口气,下了刑凳以后,偷眼去瞧何侍郎。
何侍郎正巧也在看王启文,左右打量了一眼,见并没有人察觉,他给王启文递了一个“且放宽心”的眼神。
王启文心领神会,顿时放松许多,心想弋阳这个大粗腿果然靠谱!
正想着,室内本就稀薄的光线倏然一暗,紧接着便走进来两个人影。
王启文转眸定睛一看,一个正是徐轻之无疑;另一个则是曾经在御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曹公公。
看到曹公公来了,顾尚书赶忙走出桌案,与曹公公亲切见礼:“不知曹公公大驾光临,顾某有失远迎!”
“哈哈,顾尚书真的是客气了。咱家一个小太监而已,何劳大人远迎。”曹公公面带微笑,一如上次见到的那样亲切可人、懂得进退。
“诶~曹公公谦虚了。”顾尚书确实狗腿,立即跟着恭维。
混到他这个年纪的官员,就只剩下了两种人:一种是感觉自己已经活得差不多了,开始不畏强权、敢说敢做;另一种则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混到了即将告老还乡,谁都不愿意得罪。
而这顾尚书,就属于后一者。
寒暄得差不多了,曹公公没有再说废话,开始直接道明来意:“咱家这次前来,只因圣上极其重视十四日北街三清巷的五条人命案,故特命咱家前来旁听大人审案,然后好第一时间将案件的经过结果报于圣上。”
“至于这位徐大人,想必顾大人也知道,他是这个嫌犯的姻亲,前段时间正好也惹了包庇此人的嫌疑,所以圣上着咱家带过来,让大人一并审理。”
顾尚书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这件差事来得极其的微妙。
若这徐轻之真的是惹了包庇的嫌疑,需要他来审理,那么这徐轻之应当是被押的状态才是。
怎么就跟着曹公公如此“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
可若不是有包庇之嫌,前几天圣上也不会急召他上京来受审。
顾尚书人老思维不老,大脑转得飞快,心念电转之间,便揣度着海裕宗的圣意,猜想出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徐轻之确实是染了包庇的嫌疑,但圣上已经了解过了缘由,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或是这包庇之嫌与他今天要审的人命案息息相关,所以圣上才会让他过来这里。
如此一想,顾尚书觉得,这曹公公恐怕也不是来旁听的,就是带着徐轻之过来要他顾尚书接手审案的吧。
这么想着,顾尚书立马挤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向曹公公道:“微臣多谢皇上抬举,也辛苦曹公公旁听。”
“哈哈,哪里哪里。”
相互见礼完毕,顾尚书引着曹公公去坐此地唯一的一把椅子。
曹公公御前当差,最是谨守礼仪,见此,硬是推托不肯坐,只让顾尚书再添一个凳子过来便好。
顾尚书有意讨好不成,只能是依了曹公公的意思,吩咐人再搬两把椅子过来。所以何侍郎也是托了曹公公的福,这回终于是有的坐了。
至于徐轻之,既然说是要受审,便暂且站在了王启文的右侧、顾尚书的左下方位置,静立等待。
三个人在上方坐定,有曹公公在这里盯着,顾尚书或多或少有些顾忌,便不敢再胡乱断案。
清了清嗓子以后,只中规中矩地问道:“嫌犯王启文,本官问你,十四日巳时末至未时初,你人在何处?”
知道了何侍郎是友军,又有徐轻之站在身侧,王启文胆子壮多了,故沉静答道:“回大人的话,草民那个时候应当是在北街三清巷。”
“啪”的一声惊堂木,顾尚书继续喝问道:“你上京以后的住处,是在中街临福巷同福客栈,为何会在上述时间出现在北街三清巷?”
“回大人,大约在巳时末的时候,草民家的小厮上楼来寻草民,说客栈楼下有人要见草民。草民虽然疑惑,但本着不能怠慢他人的道理,便下楼去了。”
“可下楼以后,草民并未见到有人。正欲转身上楼,草民却忽然间看到客栈门外有一人探头探脑。草民未及细想,便追了过去。”
“那人是个女子,但习过功夫,脚速并不慢,草民全力追赶,也始终没能追得上她。相反,草民却是在不知不觉被她带得越来越偏,最后至北街三清巷时,被她以及她的团伙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