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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事实证明，莫林对秦毅的认知是正确的。
秦毅确实急了——被朝中上下求战的呼声逼急了。打听到张秀已死，急不可耐地发兵出征。当秦毅亲自带兵，誓师出征的消息传到虞国之时，连张秀的头七都还没过。
听闻消息时，张馨和莫林，以及一众张氏家臣二代们，带着仓促征来的三千农兵，已经进入布置在濒临西海县的营地之中。县里的阴阳家无一不是滑头，知道张氏难以抵挡雍国大军，所以早一步溜掉了。张氏的武者门客们也多选择作壁上观，毕竟和雍国秦氏有仇的是张家，又不是他们，换个强势的老板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甚至，洧川张氏其他几房的族人，都已经开始送信给秦毅暗通曲款了。甚至可以下一个粗暴的结论，洧川张氏打的主意就是送一个张秀的嫡长女出去送死，给秦毅消气，谨防秋后算账。
现在营地中的这三千人中，只有张馨、莫林，家臣二代们是正经的武者，主要战力。
“从西海县到我们这里，中间还有一座飞狐山。飞狐山中只有一条大道，叫做飞狐陉，道路崎岖，不便于大军展开、转进。”张馨拿着一张简陋的地图，对着围绕在身边的众家臣二代们和莫林讲解道：“山里还有些胆大包天的盗匪——或者说一些不服管教的流民。他们为了保住自己活命的那一亩三分地，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想，无论如何，他们都能替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吧？”
莫林眉头一皱，问道：“虞国以前是怎么对待那些山中流民的？”
伍云——另外一位每天和张馨混在一起的门人二代道：“按照虞国律，私自逃脱税负，叛离领主是重罪，捉回来是要问斩的。那些山间流民已经在此地盘桓百年以上了。”
“这条政策还在延续使用吗？”
“是的，一直持续到今日。”
“这可不妙了……”莫林拧着眉头道。
“怎么了？”张馨见莫林的脸色很凝重，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前几日我调查过秦毅的为政举措，他一直大力吸纳各种山间流民，充实国内人口。不但免除罪过，帮助新民寻找居所，还给付路费和一年的粮食。如果秦毅用这一条政策和那些山间流民讲条件，那可就……”
说到这，所有人都明白过味儿来了。且不说那些流民有没有，在西海县被占据的这数年间已经迁入雍国腹地。即便没有，那些流民也很难拒绝秦毅的招揽，帮助雍国。再退一步没有答应秦毅的招揽，也不可能为了苛待他们的虞国和强大又宽容的雍国战斗。
“糟了！我之前还让二狗子带了几个人去山里和那些流民联络！”张馨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事实上，当秦毅率兵开进飞狐山区的时候，山中最大的几伙流民头子已经投降了。他们提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跪在雍国先锋大将袁罡的面前，五体投地，万分真诚。
“俺们是这飞狐山中的流民，想要带着一家老小，投靠大雍天军！”为首的流民低着头，不敢看向威风凛凛的袁罡：“这些是那张氏的手下，他们想要让俺们对抗天军，被俺们杀了。”
袁罡哼了一声，看也没看那些流民头子。他可是国君秦毅的族人，为了帮助国君掌控全国，才过继到袁家的；是高贵的贵族，怎么能和这些化外之人说话？没当场砍了他们都不错了。让身后的军司马去处理这些事，自己则带着部队继续向前。而那几颗年轻人血淋淋的脑袋，则被后续的战马和士兵踢到了道旁山沟中。
路旁树下的阴影中，钱笠瞪着赤红的双眼，咬紧嘴唇看着这一切。细细看了一会儿伙伴的首级后，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他还得去向自家大小姐报信。
雍国中军，秦毅坐在步辇上，百无聊赖地看向远方。
原本步辇是大唐天子专用的代步工具，然而百年前那次戎狄入侵，让唐天子威严尽丧。别说雍国这样的大国了，就是沂国、代国这样的中等国家，国君坐一坐步辇也没人说什么。最多背后有人议论一下，说这国君真是太文弱了。
秦毅是马背上起家的国君，原本他也不想坐什么步辇。然而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锐意进取的青年士子了，无穷无尽的政务、战争和斗争，耗空了秦毅的身心力量。如今已经四十有余的秦毅，已经无法承受长途骑马的颠簸折磨了，只能乘坐稍微平稳一些的步辇。
虽说有些不灵便、不够快之类的风险，然而秦毅不认为有谁能对自己造成危险。且不说那个小毛孩子张信能否抵挡自己这数万大军，即便对方能杀到自己阵前，也只能在亲信武者和阴阳家手下饮恨当场。
“那张信，到底是什么来头？”秦毅支着脑袋，问身边的年轻谋士——袁康。
袁康答道：“那张信虽然是张秀的嫡长，但在洧川郡的名声并不好。整日不学无术，穿着奇装异服，带着家中劣童，在街头田间厮混打闹。在清阳县，人们背地里都叫他大傻子。”
秦毅轻笑道：“我听说，那张信长得眉清目秀的，腰肢纤细仿若女子，可有此事？”
袁康低头道：“确有此事，臣亲眼见过。”
“哦？”
“臣幼年时曾随家翁前往唐都求学，途中和那张信见过一面。他确实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眉清目秀，腰肢纤细。”
然而她不是男的，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袁康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虽然和秦毅说着一些猥琐的话题，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对秦毅忠心。原本袁家家主的位置是他的，然而秦毅强行让自己的父亲将那秦罡——现在叫袁罡——过继到自己家中继承家业，自己却不得不离开家中，像一个寒门士人一样到处求取工作。若非自己足够优秀，有一技之长，否则饿毙街头也未尝不可能。
虽然秦毅太强了，自己没法直接报复他。但让他恶心一下还是能办得到的。
至于那张馨会不会被暴怒的秦毅砍了？与他何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