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万千,事分万般。
张载经过瞬间的犹豫,转瞬间心志又恢复了过来,眼神之中透出一种坚毅。
“歪理邪说,离经叛道!”
张载毫不客气的指责道:“上古圣人,仁心仁德,岂能妄自揣度?圣人之道,乃是大道,岂能改弦更张?暨行书院到底教了你们些什么东西,把你们教成了无君无父之辈。”
程颢依旧恭恭敬敬的道:“圣人之道,也要让百姓吃饱穿暖,百姓日用,才是圣人之道,若是能让百姓能读书识字,那就更好了。”
张载冷笑,笑的极其愤怒,极其冷漠。
“未央是不是认为,你们过来挡住我,我就不会去找他?或者说,他自认不学无术,不敢论战?”
程颐笑道:“叔父说的哪里话?未先生天人之姿,绝世之才,吾等书院学生恨不得日日陪伴在身边,聆听教训。”
张载笑道:“两位贤侄,想来在书院学了不少东西,不知算不算未央的弟子?”
程颢摇头道:“书院没有师徒弟子那一套,如果硬要说,无论是滕山长,还是晏相公或者范相公,就连醉翁,都时常给我们讲课。
至于未先生,近些年讲课少了,当年先生在书院之时,我们也常听课,只是先生并未收弟子,如果说弟子的话,如今先生的弟子,只有一位曦公主罢了。”
张载哼声道:“放着好好的未来帝师不做,偏生去教一位公主,不过是巧言令色之辈罢了。”
二程闷不吭声,对于先生的决定,他们还没有资格置喙,只是书院也早有猜测,为何先生放着好好的皇子不教,甚至扔在了书院不管,偏生对公主极为上心,俨然入门弟子的待遇,让人实在是想不明白。
帝师何等尊贵,一旦皇子登基,那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以先生的本事,将来进入政事堂,成为首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偏生先生就似乎放弃了皇子,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更有不知多少鸿儒摩拳擦掌,打算争得这一位置。
最诡异的是,皇帝也不发话,先生也不发话,似乎皇子的教育问题,就这么放下了。
事情诡异的令人心惊,但是当事人却跟没事一般。
张载嘿嘿笑道:“莫非未央想弄个牝鸡司晨出来?到时候乾坤颠倒,天下大乱,你们书院,还真就看着吗?”
二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以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张载说的话虽然有僭越之嫌,让人听了去,只怕会惹来大祸,但是这是人家家里,所谓法不传六耳,叔侄三人,自然没有人会说出去。
程颢恭敬的施礼道:“叔父,您有您的道理,我们有我们的道理,还是那句话,就让时间来检验这一切。”
张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两兄弟退了去之后,他怅然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直起身,幽幽道:“是非曲直,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争执一场,做事不可做绝,偏偏你们做事太绝,为了天下文脉,为了孔孟道统,有些事不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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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完不了。”未央躺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笑道:“不过也没关系,你们叔父受了你们刺激,短时间内倒是不会来找我麻烦了。”
程颢笑道:“莫非先生是真怕了不成?”
“讨打!”未央勃然大怒,“我怕他?你们先生我只是怕麻烦,今日一个明日一个,何时是个头?你们先生我又不是糕点,蚊子多了不烦啊!”
二程憋住了笑,忍得很是辛苦,先生就是先生,只是怕麻烦罢了。
“好了,既然事情了了,你们就不要回去了,从今日起,你们都跟着子固还有尧夫先生一起筹备新书院的事情。”
程颐笑道:“顺便帮先生把那些找事情的家伙挡回去?”
“哈哈哈......”
未央笑的极其快意,极其开心。
得英才而育之!有事弟子服其劳!
真乃快事也!
八月的蝉鸣,似乎也急促了许多,贪婪的在最后的时光,多叫几声,免得过几天就没了机会。
院子里,两个大孩子,带着三个小孩子,正在骑矮马,逗滚滚,玩的不亦乐乎。
未央看了看几个孩子,对二程笑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终归是你们的。”
二程赧然,程颐无奈道:“先生,咱能不能勤快些?您老人家今年还不到二十,比我们兄弟也大不了多少,何必整日里逗狗遛猫的。”
话音未落,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来到了未央的脚底,汪汪汪叫了两声,趴在未央的脚边很是殷勤。
未央顿时眉开眼笑,抱了起来。
这是两只金毛,一只是金色,一只是罕见的白色,这可是未央不远万里从苏格兰那边弄来的,很是喜爱,不必对滚滚的疼爱少了。
两只小家伙才不到三个月,最是蠢萌可爱,而且待人极为和善,比滚滚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可惹人喜爱多了。
这不,两个小家伙一人抱住了二程一条腿,汪汪汪的叫着,二程的心都化了,低眉顺眼的抱了起来。
未央嘿嘿笑着,你们哪里懂得,这世间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活着享受重要,至于其他的,都是为了这些顺带做的事情罢了。
“你们俩小心点,这两个小家伙,咱满大宋就两只,先生我还指着他们开枝散叶呢,若是磕了碰了,我饶不了你们。”
二程嘿嘿一笑,他们知道先生的性子,家里的这些滚滚狗儿什么的,跟家里的孩子也差不多,哪里敢怠慢了?而且两个小家伙实在可爱,他们也很是喜欢。
未央看了看赵曦,忽然说道:“你们说,要是女子登基为帝,是不是真的不是好事?”
二程悚然一惊,几乎没抱住两个小家伙,差点摔倒在地,惊慌的看着自家先生,不知是何意。
未央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随口一说,你们慌什么?去休去休!”
二程连忙告退,互视一眼,决定今天的事情,埋在心底,绝对不对外吐露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