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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凝视
“我除了凝视，什么都不会做。”
星主的声音静静在白银之厅中回响。
余下的人互相注视一眼，最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星主作为轩一的名义拥有者，做出的这个回应是最好也是最恰当的。
虽然凝视本身就是一种干涉，但在所有的干涉中，这种幅度毫无疑问是最小的一种。
所以，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轩一得到了他所不知道的最终裁决。
来自于天穹之上的裁决。
……
……
而在另一面，须弥山上，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等待着。
七大领域星罗棋布，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居所之中，而居住者最少的领域，轩一的山地领域当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除此之外，要数森林领域最少。
白听雪将藤萝杖化作一朵小花当做发簪插在发髻上，白发如雪，藤萝如碧，他本是温润如玉的俊秀男子，在发髻插花难免会显得有些娘气。
可是有些事，终究还是看人。
或许是因为藤萝杖幻化的小花又小又精致，就像是碧玉雕成的簪子，也或许是白听雪其人温润俊美之余又有着勃勃的英气。
听起来做起来都有些女子气的事情，他做起来却有些理所当然。
苏白站在门外。
有了藤萝杖之后，森林领域中的一切便在掌握，但是白听雪却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改变。
他只是将之前失去灵性的森林镇守魔兽的遗骸复活之后，让其树干自行生长出几个空腔，便是最好的天然树屋。
门扉自生，窗页自生，乃至于连光都可以从如纱的墙壁中透入，将整个树屋照得亮堂堂的。
现在是午夜，没有日光，但月光还在。
月光下，苏白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又半夜。
白听雪或许是怒气方消，淡淡开口：“进来吧。”
苏白推门而入，白衣而白发，腰间跨一把青色的柳叶刀。
“苏紫楠仍然想要报仇。”苏白平静说道，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次雪瞳一族共派出五个族人参加此次千星试，之前在森林领域还能在重压之下进退得当，以零损失的代价夺得森林镇守之位，可是在之后，由于莉薇尔的蛊惑，又因为自己的野心，苏紫楠与沐年协同莉薇尔一起前往山地领域，然而最终，苏紫楠独自返回森林，怀中抱得是沐年已经冻成冰块的尸体。
雪瞳一族素来讲究与自然共生，既然此地便是森林，那么便不必要将沐年的尸体带回本族，而是以旧法将其尸体中植入种子，让其再生长出将尸体的养料吮吸殆尽，其生命便与树共生。
白听雪本来就不赞同苏紫楠与沐年此举，而眼下沐年更因此送了性命，白听雪便更为震怒，他为行走，带着其余四人来此，当然想的是最后将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去，谁想道在最凶选的风浪中还是无恙，但偏偏在阴沟里翻了船。
对死人的愤怒当然无处可发，那么罪责当然都归于生者。
在让苏紫楠参加完沐年的葬礼之后，她便被关进了最底的牢房，任其反省。
而这之后，苏白便已经站在了门外。
“她拿什么报仇？”白听雪冷冷说道：“星昏鸦和她年龄相仿，如今已是洞玄强者，再往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况且星澈一族出世千年，有暗星网络盘根错杂于世间。”
“在这座须弥山中倒是好说，毕竟生死无论，各凭天命。”
“出了须弥山，星昏鸦所受的保护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毕竟不出意外，假以时日他就是一个洞玄之上的半神，到那个时候，她又凭什么报仇？”
“报仇不过是送死罢了。”
苏白不动声色：“我问清楚了，星昏鸦出言放他们离开在先，然后毁诺在背后偷袭。”
“才最终导致沐年身死。”
白听雪没有回头，看着墙壁上透过来的月光：“有区别吗？”
苏白道：“从结果上当然没，但是过程上是有的。”
“如果把时间拉到一天之前，星昏鸦还在森林领域，那么我倒可以公报私仇，出其不意将他杀死，哪怕因此两族交恶，但终究是在千星试中，做什么都有说法，彼此也有默契。”白听雪淡淡说道。
其实这一天来，他所思虑的同样是这个问题。
“可是眼下他已经回到了天空领域，我无法以沐年的名义向他寻仇报复，因为这种先例一开，伤了和气倒在其次，最关键的是。”
“以刀剑伤人，必被刀剑所伤。”
“这次千星试中，沐年不是第一个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的。”
“纵然他死的憋屈，星昏鸦的手段可耻。”
“但终究，这是在千星试的规则允许范围之内。”
“若千星试死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向对方寻仇的话，那么这场千星试，我想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苏白看着他：“你的主意是？”
他们两个相处日久，苏白见白听雪这样开口，知道他接下来必有后续。
“你告诉苏紫楠。”白听雪静静说道：“放弃对星昏鸦寻仇的念头。”
“因为寻仇不是送死。”
“如果哪一天她的境界真的超过了星昏鸦，那么她大可不择手段地将星昏鸦杀死。”
“但在这之前，告诉她，只有活人才有资格复仇，死人只能被人嘲笑。”
“另外。”
白听雪不同声色地摸了摸头上的碧绿发簪。
“明天便是攻守日。”
“我不认为星昏鸦会继续安静下去。”
“明天，无论是他试图向我挑战，还是说只是途径此地。”
“我都会出手一次，将他留下。”
“既然他是用规则杀人，那么我们便以规则反击。”
苏白沉默些许，有些惊讶。
因为他原以为白听雪一定会妥协，毕竟这件事星昏鸦做得无懈可击，即使在任何地方，论理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千星试本来就是战场，并且苏紫楠二人却是出手偷袭在先，纵然他有以大欺小之嫌，并且手段令人不齿，但是你很难用这件事向他问责。
每一个进入千星试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
“为什么？”苏白在离开前，不由问道。
白听雪静静笑了笑，笑容冰冷如霜。
“人可以杀。”
“但血不会白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