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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子！”
被卫襄如此打趣，狐狸精难得地红了脸，顺带着瞥了一眼正坐在远处专心致志打坐的朱云。
卫襄继续笑嘻嘻：
“放心好了，我在我们这边布了结界，无论我们说什么，那边都是听不到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狐狸精脸上那可疑的红晕瞬间有所减退，化做人形的妩媚女子眉眼含羞带怯，美艳不可方物。
卫襄凝视狐狸精好一会儿，由衷感叹：
“果然这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要不是我能看到你的魂魄，我几乎以为你是被那个狐狸精给吞噬了呢。”
“哪有……”
狐狸精含含糊糊地说道，不像是承认，也不像是否认。
卫襄就忍不住继续笑：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曾经的那只狐狸精，可是大方又泼辣，从不会对谁无情，也从不会对谁专情，多么潇洒快活！”
“哎，这说的也是。”被卫襄这么一说，狐狸精也顿时有些感慨。
但是她自己心里很清楚，那样的潇洒快活，以后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不管是人是妖，有一点是致命的相同——
心无挂碍的时候，大部分都可以潇洒自如，但是一旦有了牵绊，就再难一如既往。
卫襄至此已经能肯定，狐狸精这一次是真的掉进爱情的河流了。
只不过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男人，都没能让狐狸精动过心，而朱云何德何能，就让狐狸精痴心到这个地步？
因为在她看来，朱云此人，固然善良又仗义，却着实有些优柔寡断，胆怯懦弱，就心性而言，远远不如一般的仙门弟子。
但今晚，卫襄原本就是打算和狐狸精谈心的，她一点没藏着掖着，直接问了出来：
“身为一只正宗的狐狸精，你也算是阅人无数，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看上这人什么了？”
听到卫襄这么问，狐狸精的神色也慢慢严肃起来。
她黑亮的狭长眸子郑重的看着卫襄，问道：
“那幺小仙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心中可曾对朱云有过一丝一毫的心动？哪怕是一丁点，一瞬间？”
对朱云心动？
当这个想都没想过的念头从卫襄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当然不仅仅是觉得这个念头荒谬可笑，更是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侧方的眼神杀。
尉迟嘉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狐狸精也在同一时间觉得浑身发抖，仿佛自己被丢出了结界，瞬间冻在了冰天雪地中一般。
她瑟瑟发抖的转过头去，刚好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那双冷冷的眸子中，全都是寒冷和警告。
好吧，好吧，算她说错话了。
可这话要是不问个明白，她又如何能安心？
狐狸精衡量再三，还是不怕死的接着问：
“小仙子，你能不能回答我？”
“当然可以啊，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卫襄毫不犹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我这个人心太小，一直以来只能放一个，放到这个就不能放那个，所以，就算我想要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儿一瞬间的心动，也没地方给他挤啊。”
狐狸精：……真是让人心花怒放啊。
远处的尉迟嘉也在同一时间默默的收回了目光，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装吧，你就装吧！”
狐狸精暗暗鄙夷了尉迟嘉一把，终于放心地将话题绕了回去：
“既然小仙子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多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在朱云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模样。”
“爱，爱情的模样？”
卫襄忽然觉得这话从狐狸精嘴里说出来，听得人耳朵酸。
可现实就是，这话的确是狐狸精说的。
卫襄长叹一声，拍了拍狐狸精的手：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历尽千帆看穿一切的人物，现在看来，你也逃不过世间一个情字啊！”
“小仙子，我……”
狐狸精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在心中默默组织好了语言，才再度跟卫襄开口：
“小仙子，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世间男儿皆薄幸，尤其是你们人类，根本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那一天，在南海，朱云让我有些看不懂。”
“南海？”
卫襄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回想起来自己为了鲛人一族忙成狗的那些时间，朱云和狐狸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狐狸精知道卫襄肯定是记不得的，悠悠的讲述声随即响起：
“那一日，我在海上到处闲逛，看到了一朵花，一朵又红又大，看起来也并不好看的花。”
“当时刚好朱云在旁边，我就跟他说我很想要那朵花。当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让他去为我摘那朵花，因为那朵花的旁边，就是无尽的深渊，而且深渊下面还有鲨鱼游弋。”
“以我对你们人类男子的了解，他应该会花言巧语劝说我放弃那朵花，并且告诉我这世界上好看的花多的是，犯不上为了那么一朵花去冒生命危险。”
“但是，他并没有说。他只是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朵花。我说是，然后他就直接飞身过去，摘了那朵花回来给我。”
狐狸精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朵皱巴巴的风干花朵给卫襄看：
“你看，就是这一朵。”
卫襄看着狐狸精手里的花，依然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一朵花就轻轻松松让你对他动了心？说真的，这朵花真的不好看，而且……你觉得那所谓的无尽深渊，还有什么鲨鱼能拦得住一个强大的修仙者？在修仙者眼中这哪是冒着什么生命危险，这就是信手拈花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试过了，那个深渊里的海水带着一种能够夺取人所有灵力的力量，只要飞到那个深渊上空，哪怕是最强大的修仙者，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
狐狸精眼眸中泛出柔和的光彩，卫襄依稀能够看到，那一日她被人温柔对待之时的欢喜：
“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讨我欢心，我曾经用这样的手段试探过每一个在我身边停留过的人类男子，但到最后，愿意为我冒着生命危险的，一个也没有。”
“而他，就在我最想不到的时候，给了我这样的惊喜。可能小仙子你会觉得这样的爱情太不牢靠，来的太莫名其妙，可是小仙子你想一想，到了我们这个份儿上，我们还能要求另一半什么呢？”
“是强大的法力？还是卓越的出身？还是出色的相貌？都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本来就拥有。我唯一渴求的，不过是被人全心全意放在心上，愿意为了我，付出所有。”
狐狸精说着，转头对着卫襄再次微笑：
“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愿意把朱云放在我的心上，我愿意像他对待我那样对待他。”
“那，他知道吗？”卫襄最近没有关注朱云的感情问题，有些不确定的问狐狸精。
说到这个，狐狸精明亮的眼睛有一刹那的暗淡。
面容妩媚的女子情绪低落的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知道吧。”
“可我看他现在对你也好的很，你看之前我往你头上拍搜魂符，他那么怂包的人，也敢为了你跟我吼了呢。”
卫襄再次伸手，拍了拍狐狸精的脑袋：
“所以，他肯定对你也是有心的，只是尚不自知而已，既然如此，勇敢追爱吧，我希望，你和他能够有一个美好的以后。”
“小仙子……”
狐狸精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原本的猜想里，小仙子就算不反对，也绝对不会赞成，因为她心知肚明小仙子对朱云这个人的不喜。
可是现在，小仙子居然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狐狸精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女子那样，捂住嘴，眼泪奔涌而下。
远处的朱云虽然听不到她们两个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但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突然之间看见狐狸精哭了，他站起来撒脚就往这边跑，又开始愤怒的朝着卫襄吼：
“卫仙子，你为什么老是欺负她？！”
“我，欺负她？”卫襄用一种“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着朱云。
狐狸精也在同时朝着朱云吼：
“你能不能闭嘴？！”
被卫襄鄙夷，被狐狸精吼，朱云再一次蒙圈了：
“如果她没欺负你，那你哭什么？”
“你懂个屁呀，我哭是因为我高兴！”
狐狸精的眼泪还是不断的往外冒，笑中含泪，泪中带笑：
“小仙子她给了我祝福，她给了我神明的祝福！”
这是多少人类和妖类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见识过卫襄强大的祝福能力之后，狐狸精就对卫襄深深崇拜，这也是她一直死皮赖脸也要跟在卫襄身边的原因。
曾经她想过无数次，要怎么让卫襄给她一个神明的祝福，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自然而然不那么刻意，但她从来没有敢想过，会来得这么容易！
朱云恍然，总算是明白了狐狸精这是喜极而泣。
“多谢卫仙子……”他转而十分不好意思地向卫襄道谢，和狐狸精俨然是妇唱夫随的架势。
卫襄笑笑，一副宽容又随和的样子：
“不客气，她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谓祝福，也只不过随口一提的事情而已。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诫你。”
“卫仙子请说！”
朱云下意识的站好，洗耳恭听。
卫襄神色间的散漫刹那收起，眼神明亮得近乎犀利：
“狐狸精她虽然是个妖类，但她也是真心喜欢你，在我身边她能安然无虞，但现在为了你，她愿意舍弃我以后跟随你，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发誓，终此一生，你绝不负她？”
“这……”
和狐狸精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这么猛然间被捅破，朱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他从来也没敢想过让狐狸精舍弃卫襄跟着他啊！
狐狸精也觉得卫襄这画风转变得太快，赶紧阻拦卫襄：
“小仙子，我不在意誓言什么的，你也知道誓言不过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东西……”
“就算是骗小孩子，也要他真心实意把你当小孩子骗过才行。”卫襄横了狐狸精一眼：“你见过的人心比我多，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心，如果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把你拐跑，我可不愿意。”
“可是小仙子你刚才不是还说希望我和他有个美好的以后吗，何必要让他发什么誓……”
“我自然是希望你们能有个美好的以后，所以才更要让他清楚明白地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而不是你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他走。”
卫襄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活似即将嫁女儿的娘家人。
狐狸精尴尬地站在卫襄和朱云之间，似乎能理解卫襄的所作所为，又似乎不能理解。
小仙子的用意她知道，无非就是像普通人类那样，怕她这么轻易跟人走，以后会不被珍惜，不被重视，会被辜负云云，可是对于妖类来说，爱恨随意，才是本能啊。
如果是胖胖和小白猫在这里，应该是能理解她的吧？
一旁的尉迟嘉看着这三人面对面地僵持，最终伸手过来，拉走了卫襄：
“要不要在一起，以后如何在一起，这是他们的事情，襄襄，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再操心了。”
尉迟嘉一边说，一边给了狐狸精和朱云一个冷冷的眼神，其中意味很明显——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再来劳烦我的女人。
而朱云，默默地看了狐狸精一眼，心中思绪万千。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一切都再次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对着狐狸精说道：
“其实，我不是不敢发誓，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在我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
“那你就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狐狸精此时也慢慢地从方才回忆起之前的甜蜜中回过神来，面对朱云的犹豫不定，她也理智了很多，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何为爱情？必须得你情我愿。
单相思的也算是爱情，但终究不够完美。
好在大家都是修仙的，也不怕被一场爱情耽误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