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落下,城墙上立时飞来一阵稀稀落落的箭雨。可这个时候,那些溃兵早已不在射程之内。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王匡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挥舞着手中利剑叫嚷道:“那些人都已经跑了,你们这时候还放什么箭,难道嫌河阴城中的箭簇太多了吗!”
看着这一幕,韩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怃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追随了这样一只不要碧莲的畜生。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开口向公孙昱言道:“主公,属下无能,致使大军白跑一趟。原本,属下打算奇袭河阴的之时,再将河阴城南中段一处城墙乃新葺之事告知主公,可眼下看来,属下只有日后再赎身上之罪了......”
可听到这话的公孙昱,不由惊讶地微微侧目:“元嗣,你说这河阴城墙竟然有漏洞?”
“也不算什么极其机密严重的漏洞。”韩浩摇摇头,虽不知公孙昱为何这般感兴趣,但还是如实回道:“大汉承平已然百年,河阴城又在内地,自然未有如何固若金汤的防卫。城池高不过丈许,城墙仄窄,只能容两人并行而过。况且天长日久,河阴城池早已破旧不堪。”
“随后蚁贼作乱,蜂拥九州,河阴也惨遭荼毒。张角覆灭之后,黑山贼又多来寇城,城池又经这等战火摧残,致使城南中段一处城墙已然崩塌。王匡起兵之后,只对河阴城略作修复,尤其城南中段那处坍塌,更是属下负责建工修筑......”
公孙昱闻言摸着下巴,眉头皱了皱,仔细回忆了一番杨柔儿让他看过的河阴城情报,上面也的确提到过这一点。有意思的是,好像韩浩就是负责修筑完那处城墙后,便带兵增援清风岭渡口,正好跟自己遭遇上。
一时间,公孙昱冷眼旁观着王匡那般低劣且不得人心的指挥,他想都不用想,便能想象出那些士兵又气又怒又不敢言的样子,加上,自己突然间得到了如此情报,公孙昱便是低头看了眼马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主公要撤兵的时候,公孙昱忽然便歪起了脑袋,看着王匡所在的墙头,清澈的双眼中闪烁着一阵狡黠的光。
平阳公主见公孙昱一副狐狸偷鸡的神情,不由心中有所了然:这家伙,恐怕又在憋什么阴招儿。
果然不出平阳公主所料,片刻之后,公孙昱忽然就跟发了疯一般,扯着嗓子向河阴城方向喊道:“王匡狗贼,你身为郡守,不思治理诸县、安抚百姓。反而附逆作乱,祸乱河内百姓,致使河内一地幼儿无双亲哺育,老者冻死田野。狗贼你助纣为虐,罪当夷族!尔若不死,难平河内百姓滔天之怨!”
“何谓助纣为虐!”王匡正一腔怒气不知如何发泄,闻听公孙昱此言,不由厉声喝道:“董贼欺君罔上,残害天下,我等随车骑将军讨伐逆贼,此乃大义之举!而汝乃区区商户子,竟不顾皇恩,甘做董贼鹰犬!简直是枉顾天恩!!”
“大义个屁!”公孙昱扬鞭长指,纵声大骂道:“什么狗屁车骑将军,不过沐猴而冠的叛逆之徒!如今圣明天子在朝,董公延揽名望硕儒辅政,天下本该早已祥和靖平。只因那些世代受皇恩奉养的野心之徒,假仁假义,无事生非,致使天下大乱!狗贼,如此简单之事,你还看不明白吗?”
“放肆!”王匡闻言勃然大怒。他这种人,耍弄一些小聪明的确是可以,但真正论起天下大事来,连公孙昱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此时被公孙昱一番雄辩击得怒意翻涌,竟直接脱口而出道:“董卓粗野武夫,又有何能力名望治国!能够匡扶汉室的,只有车骑将军等一众名士豪杰!”
“哈哈哈!!!”公孙昱也没想到王匡如此不堪一击,当即趁热打铁道:“王匡狗贼,你竟然出此无父无君之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威凛海内、治理天下之人,自乃当今天子!”
“董公不过念天子年幼,才延请天下名望辅佐朝政。反倒是你们,为一己私利竟敢欺凌幼主、诋毁董公,掀起这滔天大乱!关东群贼,逆天作乱,必有覆灭之时,如你王匡这等助纣为虐、残害一方狗贼,更当遗臭万年!”
“小贼,小贼你欺人太甚!”王匡被公孙昱骂得狗血淋头,浑身气得直哆嗦。然而,就在他这般怒极之时,却仍旧不敢开门迎敌,只是大吼叫嚣道:“小贼,老子不管什么苍生大义,有种你便来攻城,看老子会不会亲手砍了尔等狗头!”
“王匡,莫要自作多情,如你这等背弃宗祖、厚颜无耻之人,必然人人得以诛之!本都尉今率大军前来,便是要看你如何多行不义必自毙!”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公孙昱陡然嘶吼了起来,纵声扬道:“王匡狗贼,实话告诉你,河阴城中便埋伏不少忠贞敢为的义士,你今夜睡觉时最好睁着眼睛!”
吼完这句,公孙昱似乎又嫌刚才一番话太过空洞,再度驱马上前喊道:“诸位义士听着,今夜取来王匡狗贼首级者,本都尉重赏百金,擢为一曲曲侯!”
说罢这句,公孙昱微微回头,双眼忽然跟进了沙子一样,拼命地向韩浩眨着眼。
韩浩这会儿一脸蒙圈儿地看着公孙昱,心情极其无奈啊:主公,你这是又要闹哪样儿!虽然你给我提示了,但能给的再涵义清楚一些行不?属下愚钝,跟了主公时间不够,实在是真不知你这是啥意思哇!
幸好,虽然贾玑这位跟公孙昱臭味相同的家伙没来,但还有早将公孙昱秉性摸得一清二楚的平阳公主在场。
见韩浩、程咬金还有无名这些人都反应不过来,平阳公主只能驱马上前,指着那些被救下来的溃兵为公孙昱捧哏,高声言道:“夫君重诺仁义,一言九鼎,恭贺河内义士得此天赐良机!”
平阳公主这话一出,韩浩当即眸子一亮,毕竟,平阳公主的话这么明显,就是头猪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韩浩当即也驱马上前厚着脸皮高声言道:“不错,主公深明大义,有上古君子之风,属下感受公子仁义教诲,才幡然悔悟,弃暗投明!诸位河内义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韩浩说完,随即同平阳公主、无名还有程咬金等将一对视,猛然齐齐扬手。一时间,七千精壮的士卒齐声大吼道:“主公仁义,望河内义士莫失良机!”
七千人齐齐大喝,声涛如滚滚波浪们席卷河阴城,似乎使得整个城池都笼罩在这片鼓动之中。
可是,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诛心的,是公孙昱感觉总少点料,便是添油加醋般地又多说了一句:“百斤马蹄金,一曲曲侯之位唾手可得,不过手起刀落尔!记着,不过手起刀落而已,便如王匡适才杀你们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