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嫣再见到冉守信时,他两只眼眶已经青了,跟熊猫一模一样,要是再胖一些就更好了。
顾嫣遗憾地摇了摇头,跟在骆荣轩身边向顾安走去。
“父亲,可以出发了。”
顾安冷着脸点点头,大手一挥,“出发。”
队伍继续行进,骆荣轩抱着已经熟悉了他的骆战天骑在马上,安静地走在顾嫣的身边。
他想辆马车来坐的,可是顾嫣不让,非要他抱着骆战天骑马,说是从小就要锻炼骆战天的胆子,也让他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不明白了,孩子还这幺小,能知道什么?至于让孩子遭这罪吗?
可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怕顾嫣生气,只得按她说的做。
还好顾嫣还记得给孩子多穿点,又用斗篷将骆战天整个人都包裹住,不让风沙吹到他,虽然热了点,但总好过皮肤都吹粗糙了。
骆荣轩心疼地低头瞅了眼怀里的骆战天,轻叹一声,“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
顾嫣就走在骆荣轩身边,骆荣轩说话声虽然很低,但她还是听到了。
骆荣轩摇摇头,“没什么。”
骆荣轩不说,顾嫣也懒的再问,想也知道他是心疼儿子。
顾嫣也疼,但她不会让骆战天生活在温室之中,这不是爱他,是害他。
她已经得知五皇子的死讯,挡在他们前面的人已经死了,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夺嫡之战,一个不小心将会万劫不复。
如果他们能夺嫡成功,那么骆战天将会是未来的太子,这就意味着他将要背负大魏的江山和百姓,想要做个好皇帝就得能吃苦,也得了解百姓的苦,不然他就等着让老百姓骂死他吧!
骆荣轩抬头瞅了眼顾嫣,又小心地将骆战天裹好,将他的小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又用轻纱盖在他的脸上,这才放心了些许。
顾安率领的队伍由南向北进发,顾哲瀚则是带着剩下的十万兵马由北向南挺进,顾安和顾哲瀚都掐算着时间,两军终于在第八天傍晚到达了王城城外。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一支队伍,甚至连一个小的部落和马队都没有看到,顺利的让人不可思意。
可顾安和顾哲瀚都知道,这不是件什么好事,这意味着戈尔金要拼死一博了,等着他们的将会是戈尔金的抵死反抗。
富丽堂皇的王宫内,聚集着蛮族上百位官员,这些官员满面愁容地站在戈尔金休息的大殿外,等着戈尔金的召见。
不多时,从大殿里走出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男子扫了眼众位官员,“父王在等着诸位,请各位大人进来吧。”
说完,男子转身又进去了。
众位官员互视一眼,纷纷走进了大殿。
戈尔金端坐在一张奢华的龙椅上,瘦弱的脸颊泛着表黑,干枯的头发上戴着金冠,双眼如勾,死死地盯着进来的众位官员。
等这些官员跪拜完毕,戈尔金好似松了口气,抬起细长的手指指着刚刚出去的男子,“我蛮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现命大王子戈尔苍统领王城内所有军队,抵挡大魏军队攻入王城。”
戈尔金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急咳起来,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父王。”
戈尔苍焦急地走到戈尔金身边,一手扶着他,一手放在他后背,帮他缓解咳嗽,等戈尔金好了点,又端过一碗汤药送到他唇边,戈尔金就着戈尔苍的手缓慢地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戈尔金好了许多,冲戈尔苍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
戈尔苍躬身退到台阶下,恭敬地等着他继续发布命令。
“戈尔吉原背叛蛮族,和大魏人合作,杀我蛮族四十万大军,现在我们只剩下十万大军可用了。
王城内是蛮族的百姓,王城外则是杀人的侩子手,他们要毁了我蛮族,要杀光我们蛮人,我们能坐以待毙吗?不能,我们死不要紧,城里还有十几万的百姓,我们死了,他们怎么办?我们必须得反抗,打退敌人,将大魏人赶回边关去,把戈尔吉原的儿子戈尔莽吊在城门上,让他每天被我们蛮族百姓唾弃,让他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好事,带给我们多少的灾难。
我知道各位在害怕,害怕戈尔莽攻进王城后会伤害到你们,可你们同时也在期望着,期望戈尔莽能看在老蛮王的面子上,看在蛮族需要你们的份上能放过你们,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所期望的事不会成为现实,戈尔莽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他父亲都杀,还会放过你们吗?呵呵,别妄想了,还是老实地跟着我守城吧。”
戈尔金说完闭上了眼睛,大殿内一片肃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聊天,所有人都低着头苦涩地叹着气。
他们这些人全是老蛮王戈尔隼的老臣,按理说,他们应该保戈尔吉原上位,但是现实是戈尔金实力强大,最终登上了王位,成为了蛮王。
他们这些人不得不跟着他,因为他们也怕死。
如果戈尔吉原真的死于戈尔莽的手中,那么他们恐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这些人怎么想,又会怎么做,顾安和顾哲瀚才不会管,他们只对蛮族的国库有兴趣。
顾哲瀚得知顾安已经到了,立即出营绕着王城跑了半圈到达顾安率领的队伍中见顾安。
父子两人历经几个月后又汇合到了一起,废话没有,全是针对攻打王城的计划和策略,两人足足在帐篷里呆了两个多时辰,子时过后顾哲瀚才出来,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戈尔莽的军队中。
顾安在第二天召集众人商议,说是商议其实就是命令,命令他们按他说的去做,配合顾哲瀚那边攻城,绝不能由他们主攻。
顾安和顾哲瀚的目的很明确,在这场攻城战中尽可能的消耗蛮族的兵力,蛮族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想着骚扰边关,边关的百姓就能过上几年好日子,等过个十几年,大魏定然会更加昌盛,到那时蛮族就是再次兴盛起来也无法与大魏对抗。
第二天一大早,首先由顾哲瀚那边发起了进攻,顾安则是毫无动静,他只分散兵力守好两个城门,其他的一概不做。
顾哲瀚也是将兵力分散成两部分,每个城门五万大军,由他指挥一支军队,另一支则是由戈尔莽亲自统领。
顾哲瀚的攻城战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戈尔莽那边显然是想保存实力,并没有太过猛烈地攻城,因此负责守着他那边王城城门的将军就将兵力分到了顾哲瀚那边,让顾哲瀚更加艰难。
顾哲瀚却不在乎,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人,戈尔莽都不在乎他在乎个什么劲儿啊!
一天下来王城里的人全看明白了,戈尔莽虽然在和大魏合作,但双方并不相互信任,顾安没动,戈尔莽的进攻明显是敷衍,顾哲瀚则是不计代价地在猛烈进攻,看他的样子似乎誓要攻入王城不可。
里面的官员心里有了数,赶紧聚到一起商量解决办法,希望能通过大魏和戈尔莽不同心的漏洞能顺利渡过此难。
接下来的几天,顾哲瀚像疯了一样在攻城,每天都消耗巨大,死的人每天都在逐渐上升,这引起了蛮族士兵的不满。
士兵们有些消极,顾哲瀚知道后冷笑一声,跑到了军医营去看伤员。
到了军医营顾哲瀚亲自给伤兵上药包扎,并且亲切地和他们交谈,说着说着顾哲瀚就流下了眼泪。
“我也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按理说王城内现在只有十万军队,这十万军队要分为四个部分守卫王城,每个城门至多不会超过三万,可是现在……
你们是不是怀疑我什么?呵呵,我都知道的,你们会问,我父亲为什么不动是不是?其实这是机密,但攻城的人是你们,你们也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戈尔莽王子他……,我们是大魏人,他忌惮我们很正常,怀疑我们不是真心实意地帮你们也很正常,这些我们都能理解。
我父亲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戈尔莽王子他不想让功劳全让大魏拿走了,他得以身做则带头攻城,并且还要名声……,他说,蛮族人的战征得让蛮族人自己解决,大魏可以围城,但不能攻城,他……,他是未来的族王,蛮族还得他来统治,我们只是帮忙的。”
说完这些话,顾哲瀚掩面而退,住在帐篷里的伤兵们虽然怀疑顾哲瀚说的话的真假,但他有一点说对了,蛮族人的战征理应由蛮族人自己解决。
也许,顾哲瀚没有撒谎,他说的全是真的,戈尔莽并不想让大魏人参与其中。
顾哲瀚将锅甩给了戈尔莽后走出军医营,他回过头瞅了眼灯火通明的营帐,冷笑连连。
想保存实力?那你就保好了,只是你可千万别后悔。
第二天顾哲瀚没再攻城,而是安抚人心,和那些伤兵同吃同住,用真心换取士兵们的理解和支持。
一连三天,顾哲瀚都呆在军医营中,三天的时间里他的所作所为都看在士兵们的眼中,觉得他是真心为了蛮族着想,不然他大可以续进攻王城,而不是关心他们的死活。
即便如此,也有一些士兵心存怀疑,可戈尔莽的到来并且大声质问顾哲瀚为何不继续进攻,让这些士兵终于认定顾哲瀚所说没错。
士兵们对戈尔莽心存不满,却没一个敢说出来,在戈尔莽离开后,顾哲瀚又一次下令进攻,这一举动彻底让蛮族士兵认定戈尔莽不把他们当人看,为了他的野心罔顾他们的性命。
有再多的不满也没用,第二天他们还是得攻打王城,但这一次这些士兵们也不再用全力,而是逐步后退。
士兵们不尽力,战局就此僵持住了,顾哲瀚无奈,只得下令围困王城,暂且停止攻击。
而王城内的诸多官员因为顾哲瀚的这一命令大大松了口气,为了守住王城,他们将大部分兵力调到了顾哲瀚这边,剩下的三面全都是面子上好看,内里实则空虚,让这些也是心惊胆战的,就怕其他三门也一起攻击。
与此同时,顾安率领的大魏军营中一片安宁,除了顾安依然出现在军营中外,包括顾嫣与骆荣轩在内的一群小将却是七八天没有出现了,众士兵虽然疑惑,但却从没有人问过顾安,他们也知道这些恐怕是去做什么了不得大事去了。
的确,顾嫣早就和骆荣轩等人离开了大营,此时的众人早已入了王城之内。
距离王宫不远的一处小院儿内,顾嫣等人齐聚于此,他们昼伏夜出,每天都暗中观察四个城门的动静,花了五六天的时间,他们终于摸清了四个城门换班的时间规律,并且顺带的把王城里的布局也摸了一遍。
夜里,小院内一片漆黑,顾嫣与众人摸黑开会。
“士兵是两个时辰换一次班,四个城门换班时间各有不同,中间相差不过半个时辰。
王城内官员府邸位置基本已经确定,这些日子他们都没回府,而是呆在王宫里没有回来,家眷也都没有出门,下人也是来去匆匆,不和任何人交流。
但是,各个府里的护卫却没在府中,而是上了城墙,和那些士兵一起战斗,顾小将军之所以打的艰难,就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加入。”
冉守信说完后退一步,又回到了墨香身边。
顾嫣眯着眼手指敲打桌面,“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这些人都不在家,我们办起事儿来就容易多了。
好了,现在已经是子时了,我们去睡吧,等明天天黑我们开始干活。”
众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很快离开了黑布隆冬的屋子,各自回房休息。
顾嫣和骆荣轩也同样分开,这小院儿是古班在王城的住所,因为他不总在这里,所以院子较小,他们来了又有上百人,因此不得不十几二十个人睡一起。
这么多人在院子里睡觉还好说,吃的喝的却成了难题,他们不方便出去买吃食,怕有人会怀疑他们,甚至为了掩藏身形连大门都不出,平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左邻右舍都不知道小院儿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