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听说了,你这个同桌,原来是年纪第一名的!!现在学校,被你三天一小吼,五天一威胁!!校长说了,他听你们的任课老师说了,这女生,明显的开始上课走神,晚上也休息不好,精神下降!!校长特意告诉我,今年,学校还指望着她拿好分数帮着学校上报纸呢!!!”
“我看啊,那个女生,再和你同桌下去,她就神经衰弱了!!学校都求我,让我跟你说一声,放人家一马,人家学校出个能为学校争光的学生不容易!!”
“你说你,你反正学习也只是你的借口,你在你们艺术班呆着不好吗?!非要出来祸害别人?!”
杨深没再剖白。
他也没想把他的少男心事告诉他的母亲。
我,不是想要祸害她的。
我,只是想要,再离她近一点——
“在校长眼里,你成了祸害啊!!!”
白飞雯现在都不愿意回想起她在校长室呆的那半个小时。
“人家校长虽然态度很好,但是,人家表情里的为难,那个说起你来就小心翼翼的神情,真是,把我羞愧的啊!!!”
“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哥哥一样,让我少操点心,让我去学校的时候,脸上走光,而不是去为了你再答应学校的各种条件!!!”
“又答应学校什么条件了?”杨深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这个老家伙,只是想借机从您这里要钱罢了。”
“你给我住嘴!!”白飞雯气得随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对着杨深摔了出去。
杨深单手接住抱枕,老老实实的把它放回它在沙发上原本的位置。
“人家校长没有提任何条件,只求着我把你带回来一段时间!!最近又有全市统考了,他们只求那个女生不要再受你影响,能考出个好成绩!!!”
杨深没再说话。
他知道,王悦畅,最看中考试成绩了。
如果,是为了能让王悦畅好好发挥,那么,他愿意离开一段时间。
“你说说,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为了去害人的,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给你换同桌!!”
“不行啊——”杨深一听母亲这话,以为母亲是想分开他和王悦畅,顿时急了。
“妈,你不能答应!!!我最近,学习已经有进步了!!真的!!!”
“我还会被好多首古诗了呢!!就是因为有了新同桌,为了和新同桌一起做课题报告,我才——”
杨深为了让母亲看到他与王悦畅同桌之后的巨大改变,开始急切的证明了起来。
“背古诗?!!!你以为你是幼儿园孩子吗?!”白飞雯的心火被杨深气得不降反升。
“你给我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母亲对杨深进行了这次教育之后,没容许他说出一个“不”字,就把他送到了位于本市的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发的乡村。
因为,那位享誉全国的绘画大师,就在这所村子里隐居。
这所村子,并未被开发为度假村,所以,设施相对简陋。
但是,这村子,虽未被开发,但是,它也有它独特的优势。
这村子依山傍海,并且,河流密布,村子里还有当年有村政府建的——人工荷花湖。
老画家住在这里,每天很是怡然自得。
老画家买下了一处2层楼的院子,他自己住在2楼,还在院子里自己种了一片地。
他既种粮食,也种蔬菜。
而且,他还养了一条狗。
老画家平时,要么种地,要么逗狗,闲暇时,就背着画板去村子里的各个地方写生,画画。
村子里的荷花池,农田,小溪,水库,山林,海景,村民,都被老画家画了一个遍。
杨深刚来之时,十分不适应这种生活。
他母亲为他买下了老画家所在的旁边的那栋房子。
他,就住在老画家的隔壁。
没有老画家住的2成小别墅舒适,只是个有4个通间的普通的带院子的平房。
虽然,经过了厕所革命,现在农村的厕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干净整洁了。
但是,毕竟排水系统等等各个其他设施没有跟上,还是没有办法,和杨深家里那喷着香水,铺着红地毯的厕所相提并论。
杨深现在,每天除了要按时完成老画家布置的作业,还得早晨早早起床帮老画家种地,逗狗,还得用老画家自己的院子里的老到不行的手动压水机帮老画家提前压好水。
对此,老画家还特地在他挥汗如雨的压水的时候,为他做了一幅画。
在看到那副画之前,他是很期待的。
但是在看到成品之后,杨深傻了眼。
“师傅,你这画的是我吗?!”杨深看着这幅仿佛是典型社会主义50年代的宣传“劳动最光荣”的画,嘴脸微抽。
“是你啊,怎么不是你?”老画家正专心致志的调整画中人那发达的肱二头肌上的光泽度。
“脸和你不像,还是身材和你不像?”老画家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身材是和你不太像,我特意把你的肌肉加大了,为了看起来更健美一些~”
“不是说这个!!”杨深觉得对这么个老头,他简直要抓狂了,“我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啊?!!谁压水的时候脸上笑得像是在演舞台剧一样?还有——”
杨深看着自己身上母亲为他买的巴黎现在最流行的运动装,痛不欲生的指着画里人身上简陋的,松松垮垮的白色背心。
“我什么时候穿过这么土的背心?!!”
“如果要完完整整的画,用相机就可以了,我还画什么?我就是要加点自己的东西。让这幅画,有更多含义,说不定,还能被选到小学一年级的课本里……”
老画家说完这句话,没再搭理杨深。哼着自己的小调,继续给画上色去了。
徒留杨深一个人无语望天。
但是,在老画家这里学艺的糟心事还不只是这一件。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
吃饭问题。
老画家家里的雇的负责帮他们做饭的大婶做的饭——简直是吃不惯。
这些,实在是不能怪老画家雇的这位为他们做饭的大婶。
并不是大姐水平不行。
杨深刻意打听过,大婶在家里做饭,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实在是,老画家对饮食的要求,太要杨深的命了。
老画家像是修仙一般,每天的饭菜清淡的可以。
拌凉菜,拌水果。
偶有油花,少见荤腥。
杨深跟着他,觉得自己的味觉都要退化了。
他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他真的会退化,变成一只只会吃草的“羊”。
他馋得不行。
可惜——
这个村子里,没有可以称得上是美食的吃食。
这座村子,也属于市区的外卖拒绝外送的地区。
他在馋的忍不住的时候,只能去村里的小商店里买来生肉,买来调料,打开手机百度里搜到的菜谱,自己照着凑活着做。
终于,在这里,他get了一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拥有的技能——做饭。
当然,他的做饭,仅限于做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这种只要扔进去肉,调味料,然后就是开火煮,翻炒,整体做饭的难度属于邵低等级的饭菜。
若不是村子里好歹还有网络,他真的觉得,他要撑不住了。
眼下,杨深看着自己刚刚经过一下午时间画出来的荷花池,心满意足的抿着嘴微笑。
杨深,这次,对自己,十分满意。
这画,在他看来,真的——简直属于如果被拿出去参加个比赛,简直是分分钟获奖的那一钟啊!!
湖水的层次感,他用了至少十种不同的颜色来体现。有一块,像深蓝色的宝石,有一块,像是比乌云还要深的沉重灰色的玻璃,还有一块,像是闪光的深紫色的耀眼剔透的水晶,还有,已经接近湖底的部分,被他用深黑色的颜色体现了出来。
绘画,真的是一项很神奇的技艺。
会让你关注到你平时并不会注意到的小事情。
像是平时——如果不是为了画画,他是绝对不会注意,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是呈什么颜色,什么形态的,又因为距离,角度的不同,每块湖水的颜色之间有什么区别,都各有什么特点。
而不同颜色的湖水,是怎么有机的联系起来,最终达到一个和谐的整体的。
现在——
他真的,觉得,通过画画,他找到了以往就连他自己都完全察觉不到的,自己的另一面。
他把这幅画仔细的收好,拿回去,摆在师傅放的院子里的一楼的房间的显眼的一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师父的表扬了。
傍晚五点。
晚饭时间。
老画家的院子里。
为他们做饭的大婶为师徒两个人摆上了今天晚饭。
一张小矮桌上,摆了两碗百合粥,一小碟圣女果,一碟拌黄瓜,一小盆沙拉。
杨深见了这晚餐,顿时失去了食欲。
看来今天,又要自己回去开火煮肉了。
今天,要多煮一些。
厨房里的肉,还够他吃两天的,索性,一口气都煮了吧。
“杨深,刚刚,一楼画室里面的那幅画,是你画的?”老画家喝了一口百合粥,慢悠悠的问道。
“是的,师傅。“杨深毕恭毕敬的回答。
“是我刚刚在村口荷花池边上画的。”
“嗯,我看出来你画的是荷花池了,”老画家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一阵子,你画了村子里的不少地方,也就刚刚到今天,你才画了一副勉强可以称得上‘作品’两个字的画。“
杨深听了这话,内心激动的要命。
对师傅这种能说”嗯“绝对不说”是的“的这种惜字如金的老年人来说,这真的是很有含金量的表扬了!!
”谢谢师傅!!“
“荷花嘛,勉勉强强,我要表扬你的,是你对湖水的处理,很有层次,不错,看出来,是用心观察了。”
杨深兴奋的开始给老画家夹菜,”师傅,今天的这沙拉很好吃,您多吃点!!“
老画家被他这么禁不住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逗乐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从今天才开始画得好吗?“
杨深诚实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的心,变了。“
”你想想,你是不是刚刚来的时候,满身的戾气,我让你去村子里走走,想画什么画什么,你画的,都不是村子里的真正的景色。你画的,只是你以为的村子里的景色。“
”现在,我再让你去村子里走走,你画出来的,是经过你自己用心观察到的画面了,而且,你还在这上面,加了一些更为明亮的色彩。让我感受到了你现在的心情。“
“就拿刚刚那副画来说,你能注意到湖水因为阳光照射的不同所呈现出来的那几种只有细微差别的不同颜色,就需要至少半个小时,而把它们细致的画出来,至少需要3个小时。”
“我以为,你这么浮躁,一定做不到的。”
“没想到,你现在,真的能静下心来,做到这一点,这让我真的很意外。”
“这说明,你的心境,真的变了。”
老画家说完,便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喝粥了。
确实。
杨深刚刚来到村子时,对这里的一切,都抗拒的要命。
没有娱乐设施,没有咖啡酒吧,一切,都单调的要命。
老画家是他的师傅,他的话,杨深不敢轻易违抗。
但是,他可以阳奉阴违。
老画家让他画景色,他也不出去写生,就根据自己理解的,随便从网上搜到的农村的图片乱画一气。
现在——
他开始每天很自愿的去村子里,田地间的羊肠小道里走走。
把自己置身于农民种的玉米地之间。
入目之色,是农作物的嫩绿,土地的姜黄和天空的浅蓝。
鼻间,是充盈着负离子的,沁着植物芬芳的,比城市的空气不知道要清新多少倍的美妙气息。
他的心,才真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果然,离开了那个让自己整个人为之疯狂的王悦畅,他的心,也可以如此静了。
王悦畅,不知道,下次再见时候,你会不会惊讶于我的变化呢?
杨深想到王悦畅,忍不住,又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