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馆里回来后,黄云轩雷打不动地回办公室午休去了,向南则径直来到了小修复室里,准备修复黄老师上午交给自己的那件清朝浅绿地缂丝梅花仙鹤女服。
他来到工作台前,伸手打开了那只古董盒,将这件文物小心地取了出来,然后将它摊开,这才细细地检查了起来。
这件清朝浅绿缂丝梅花仙鹤女服,圆领,右衽,平袖。
湖水绿色为地缂丝仙鹤、梅花纹饰,白色仙鹤翩翩起舞,深浅粉色、蓝色梅花飘落其间。
领口、衣襟、袖口边缘均为黑绸地,黑地缂丝同样纹饰,与整体纹饰相呼应。边角处间或以粉色边饰装饰。
整件女服婉约典雅、清新秀丽,整体十分和谐。
只是可惜的是,这件女服的前襟后背处有多处残缺,最夸张的是,后背处有一个婴儿脑袋大的洞口,两袖处也有多处撕裂脱线,残破不堪。
向南一边仔细地检查,一边在心里面思考着这件女服的修复方案。
事实上,除了女服后背上的那个大洞之外,其它破损的地方并不复杂,利用托衬材料托衬,再用针线缝合法就能够将那些撕裂、破损部位修复。
只是这个大洞,就很麻烦,常规的修复办法虽然也能修复,但也未免太过敷衍,而且还破坏了整件女服的整体美感。
思忖良久,向南最终决定还是采用“以缂丝补缂丝”的方式来修复这个大洞。
这就意味着,好几天没有动用过的缂丝织机,又要再一次运转起来了。
打定主意以后,向南便不再迟疑,拿出工具和材料来,开始清洁起这件清朝缂丝女服来。
……
魔都企业总部。
吃过午饭后,吴天民就抽了个空,给涪城博物馆那边的领导打了个电话。
“领导,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上万件青铜器碎片,就是一棵摇钱树!”
吴天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将查找到的文献资料大略讲了一遍,然后又说道,
“我们都没想到啊,之前还以为那件有点类似山型的红陶文物是单独的,没想到它就是青铜摇钱树的底座,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了,因为金陵博物院那边就收藏了一件摇钱树座,叫作飞羊乘人钱树座!”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电话对面的领导也是声音激动,他沉吟了片刻,说道,
“那你们就在魔都把这件青铜摇钱树修复好了再运回来,虽然现在已经确定是摇钱树了,但这可是上万件碎片,咱们没这个能力拼接,那么多类似树叶的青铜器,我们也不知道哪个该放在上面,哪个该放在下面,还是让向专家盯着一点比较好。”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向专家真是名不虚传啊,我们一堆人推敲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想到会是摇钱树,可咱们过来才一两天,他就提出了这个设想,要不是他,咱们到现在也没头绪呢。”
吴天民忙不迭地对向南满口称赞,他顿了顿,又说道,
“对了,领导,那个钱树座还在博物馆里,我是让陶小胜回去一趟将它带过来,还是怎么着?”
“不用那么麻烦。”
领导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说道,“这两天正好有同事要到魔都那边去公干,我让他顺路带过去好了,这钱树座反正也不大。”
吴天民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以后,吴天民回到小修复室里,将这件事跟陶小胜说了一声,陶小胜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依旧埋头研究着手里的青铜器碎片。
就在这时,杜晓荣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小吴,小陶,既然已经确认这就是一件青铜摇钱树,那咱们是不是先动起来,把这些明显残破的青铜器碎片先修复好?而且,这些青铜器碎片身上满是各种锈蚀,还是要早一点将它们清洗干净,要不然的话,对青铜器的损害还是很大的。”
吴天民扭头看了看陶小胜,见他没说话,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行,咱们先将青铜器碎片身上的有害锈清洗掉,这上万件碎片呢,哪怕只是清洗干净,估计也要好几天的时间。”
说干就干,杜晓荣和吴天民等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
向南这会儿已经将清洗干净的清朝女服进行平整处理了,而挑选出来的修复材料也已经染色完毕,此刻,他正将染成了浅绿色的丝线,一根一根地上到缂丝织机上。
这件清朝浅绿缂丝梅花仙鹤女服上的梅花与仙鹤图案很小,而且颜色繁杂,这就十分考验向南的缂丝织造技术。
不过,向南并没有太担心,他在缂丝织机上上线结束之后,紧接着便拿过早已描摹好的图案,用墨笔描摹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将穿着各种颜色丝线的小梭子放在右手边,然后坐在缂丝织机前,伸出脚踏在织机踏板上,微微一用力,很久没有运转过的织缂丝织机,便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来。
随着织机的运转,向南的右手便抓住小梭子,飞快地在丝线上来回穿梭起来……
“这小子打算‘以缂丝补缂丝‘?”
黄云轩早已经午休结束了,他原本打算过来看一看,向南准备怎么处理这件清朝浅绿缂丝梅花仙鹤女服上的病害情况,不料刚走到小修复室门口,就听到里面那台缂丝织机传来了运转的声音。
“动作倒是挺快,我这刚眯了一会儿,你就开始缂织图案了。”
黄云轩心里面嘟囔了一句,不过听到这声音他就放心了,这说明向南对于纺织品文物的修复,并没有落入窠臼,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前一段时间,黄云轩一直在让向南采用托补的方法来修复纺织品文物,他还真担心向南这次也这么做呢。
原本他是想过来提醒一句的,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黄云轩心里一阵暗爽,“教个聪明的学生,的确是要省事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