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把谢映容与大金姨娘母女俩一并打击完之后,心情愉快地回到了谢映慧的院子吃晚饭。
这时候,仆人的甄别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谢映慧知道了结果,忿忿不平地对谢慕林抱怨:“查出了三四个曾经私下向外界传递消息,又或是曾经在外与平南伯府的人见过面的。不管是亲眷相会,还是别有用心,我都懒得去分辨了,索性一并打发了是正经。另外还有几个手脚不大干净,曾经私下偷拿过主家财物,又或是中饱私囊的,这些人也不能再用。
“越是我曾经抬举过、重用过的人,越是靠不住,倒是那些粗使的男女仆妇,看起来更老实些。我屋里几个父母在我母亲那儿当差的丫头,也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
但这只是暂时的而已,一旦她生母曹淑卿那边有意指使这些人在谢家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谢映慧可没信心她们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她只能对谢慕林说:“暂且先用着吧,此行回湖阴老家,我身边没人使唤也不行。等到了老家,安顿下来,我就请你娘帮着挑几个清白老实的乡下丫头,让底下人先调|教着。把她们调理出来后,原本的人就可以打发了。如果这些人一直老实当差,不曾私下捣鬼,我也不会把她们发卖了事,只把她们好好地配人。不管她们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做丫头的只要在乡下嫁了人,将来也别想能再回平南伯府出人头地去了。我会赏她们一份丰厚的嫁妆的,也好全了这份主仆情谊。”
谢慕林只觉得谢映慧的做法一言难尽,不过谢大小姐是那些婢仆的主人,又没有喊打喊杀什么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一句:“要是你手下的人有忠心实干的,你也好好对待他们,别寒了他们的心。经过那么多事,都仍然愿意忠诚于你的下人,日后也是你的臂膀。”
谢映慧如今却已经对自己手下的人失去了信心,漫不经心地应着:“再说吧,如果他们真的不再让我失望,我也不会吝啬那一点儿赏钱。”
谢慕林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她那些下人是否真的靠得住,谢慕林自己也说不准,还是得日久见人心。
谢慕林把自己今天在外头打听到的消息,挑拣出不方便让谢映慧知道的,剩下的都告诉了她,又提到了自己在金萱堂与谢映容、大金姨娘母女俩的对话。
谢映慧听得直乐:“二妹妹,你做得很对!既然三丫头不老实,我们就没理由让她称心如意。程笃虽然在自个儿家里处境不大好,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侯门公子,不是她这种人能配得上的。不是看不起她是个庶出,而是她生母的身份实在太差了!真要论起来,只怕四丫头都比她要强些。
“别看四丫头是个丫头生的,好歹宛琴也是自小在曹家长大的家生子儿,家世清白,识文断字。三丫头的姨娘算什么?金氏姐妹俩都是买来的玩意儿罢了,若不是运气好,到了咱们家,正正经经地做了姨娘,眼下还不知道落在什么肮脏的地界呢!我舅舅生前何尝没有几个这样的美人?随手就能送人,还不如粗使丫头受尊重。”
谢慕林正色劝谢映慧:“大姐,我知道你自小跟曹家那边亲近,所以很多想法、行事都会随他们,但如今你也知道曹家不是好人了,打算与他们划清界限,有些想法是不是也该改改?大金姨娘不管是什么出身,如今也在咱们谢家待了十几年了,还生了三妹妹。小金姨娘生了三弟,如今早已去世。
“我们只当看在两位同血缘的弟妹面上,给他们的生母一份尊重吧。你也说了,她们是正正经经到咱们家做了姨娘的。若你还把她们当成是买来的玩意儿,那把买来的玩意儿抬举为姨娘的爹爹,又算是什么呢?”
谢映慧的脸色变了变,拉长了脸道:“我的想法、行事怎么可能跟曹家人一样?!二妹妹不要乱说!”她只觉得这种说法是对自己的侮辱。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也不与她争吵:“行,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以后说话行事谨慎些就好。咱们是正经的官宦人家,爹爹科举出仕,叔祖父开了书院,叔祖母的娘家是有名的清流,宗房、四房和五房的长辈都有功名,可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人家,不过是读书之余,让一些族人、家仆出去经营产业而已,这跟其他官宦人家没什么区别。真正论起来,我们可比外戚要清贵得多了。外戚人家的傲慢作派,我们家才不要学呢!”
谢映慧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二妹妹说得对。曹家先是武将、勋贵,又是外戚,行事霸道,又心术不正,怎么及得上我们谢家书香门第的清贵?”
谢慕林又转回正题:“至于三妹妹,我觉得她对程笃多半只是虚荣心使然,不见得有多真心,否则也不会听说他病了,不忧反喜了。我怀疑她是想利用程笃的病做些什么,因此她提议我们提前住到报恩寺附近去,我们最好不要上当。”
谢映慧回过神来,想了想,道:“这个主意倒没什么不好的,我们为什么不提前过去呢?避开平南伯府的人也好。至于三丫头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不是叫我们住到客店去么?客店那种地方,比不得家里高墙深宅,门户森严,不定什么时候就叫她钻了空子,偷跑出去了。
“所以,我们不住客店,正经凭个宅子住,哪怕是给上几个月的租金也好。就寻那种好些的二三进的宅子,让家里的下人把守门户,不许三丫头母女主仆随意出入,还怕她会飞了不成?眼下离我外祖母出殡,也不剩几日了,我们去跟大哥会合,彼此照应着,等拜祭过外祖母就走人,倒也便宜。”
谢慕林皱了皱眉,谢映慧这个想法,倒也合情合理。眼下平南伯府就是个麻烦,谢映慧对他们一直心存畏惧,早些避开也没啥不好的。只是有一点……
“住在这座大宅里,平南伯府来人,你想避开也容易。”谢慕林看着谢映慧道,“可要是到了外头租房子,一旦被他们发现了缠上,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大姐姐,你可要想好了呀!”
谢慕林咬咬唇:“报恩寺也不是什幺小寺小庙,常年有达官贵人前去烧香礼佛。我们就大大方方进出,也大大方方告诉人,我们是去做什么的。我就不信,平南伯府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不成?就算曹文凤再缠上来,我也可以拿外祖母的后事做借口,把她挡回去。谁也没听说过亲长出殡在前,做孙辈的还能四处游玩结交朋友的。曹文凤要是真的不要脸了,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一顿!看她还如何攀高枝儿去!”
行吧,既然谢映慧下定了决心,谢慕林也不再阻拦,只命人加快收拾东西,又唤来蔡老田等人,嘱咐好日后的事。
然而,次日清晨,平南伯府还是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