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伏霭胆大到甚至愚蠢的举动,让柯清桐恼怒之极,她想不通一个明明十分冷静的人,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冒失,还关了通讯,这不是一个冷静的人该有的表现。
随着伏霭更加靠近,近到几乎要贴到晶体圆球上,车内三人无比紧张。
当伏霭突然见鬼般仓皇后退,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李洪甚至一脚踩下了油门,回过神时装甲车已经冲出了三十多米,他立即刹车停下,却见伏霭带着一团蓝光扑在了晶体光球上,对着晶体光球发疯般刺削。
一片片晶体飞到半空,李洪都呆掉了,“他受什么刺激了?”
拓跋风握枪的手无比用力,紧张说道:“不是受刺激,只怕是个活的。”
李洪惊道:“是晶体生命?”
拓跋风沉默一会,沉声道:“靠近,绕到侧面,随时支援。”
柯清桐先一步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她压下满腔怒火,双指飞快在光板上调整自动机炮参数,“控制距离一百米,角度60度,然后停车。”
李洪不理解,茫然问道:“什么?”
柯清桐不得不进一步解释,“自动机炮射击时有震幅偏差,100米静止射距基本可以保持精准射,再加上我们和伏霭的角度保证在60度左右,误伤的可能性将会降到最低。”
李洪这才明白,立即按着装甲车系统显示的距离和偏转角度(参照物已定为伏霭)进行车辆移动。
当他们抵达到作战位置,此时的伏霭半个身子都快嵌入进两米高的晶体球。
柯清桐看了眼伏霭通讯状态,仍然显示关闭,恨恨道:“该死的男人。”她推了把拓跋风,“下去用外扩音喊,让他退离,我准备要开火了。”
拓跋风旋身冲出装甲车,向伏霭跑出一、二十米,大喊道:“矮子,退,快退,我们要开火了。”
……
这时的伏霭正握着离子匕首用劲全身力气,狠狠刺向那对赤瞳的中间。
“咔嚓!”
不是离子匕首插进去的声音。
他的离子匕首还在半空,还在向着下方走着既定的轨迹,离晶体尚有十公分的距离,晶体壁出现了一条裂纹,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道裂纹变成了一朵盛开的鲜花,在伏霭眼前绽放。
它开得是那样的快,就在离子匕首尖触及到晶体表面,晶体先一步炸了开来,两条血红的晶体长须闪电般刺出,狠狠扎向伏霭的胸膛和头。
伏霭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当眼前出现快速展开的晶体裂纹,他的身体本能地开始扭转,扭成了一根向后折去的麻花。
两根晶体长须一根从胸前穿过,一根穿透头盔贴着额头从盔顶刺出,然后……他被这两根长须劈了出去,胸侧遭到重击,头部被抽打出一条血口,双眼发黑,身体在地上滚出十几米远。
哗啦啦,晶体圆球彻底炸开,漫天血晶飞射,一只红晶异兽傲立其中,两条细长的长须在空中舞动,优美且狰狞。
在它处于异变的过程当中,生命遭到威胁,于是放弃了由身体棱刺变成的晶体外球,舍弃的结果便是变异没有进入最终体,同时身躯光滑变得纤小,站立高度只剩下一米,如同普通的猛兽大小。
它的头变得有些像长须异兽,突出的脸部变得有些平,赤红的双瞳不再是以前的死板,而是有了许多生气,散发出氤氲,凝聚在赤瞳周围。
它盯着翻滚中的那个可恶人类,身躯下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吞进肚中。
密集沉闷的机炮声响了起来,在伏霭被击飞的刹那,也在红晶异兽站起伏身的刹那,两条笔直的弹链光线射过去,一条射在红晶异兽前进的预判线路上,一条射向红晶异兽。
红晶异兽不进反退,敏捷后跃,如道红芒,霎时闪到了十米之外。
柯清桐死死盯着光屏,十指飞快在光板跳动,以难以想像的速度修正参数,两条弹链尾随晶体异兽,机炮口凌乱摆动,弹道形成了一道弹网,将晶体异兽罩在了里面。
在红晶异兽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躲开第一轮射击,她便放弃了自动机炮的自动锁定射击功能,用实时的参数来快速改变自动机炮的射击点,形成自动锁定达不到的效果。
这便是她最擅长的漫点攻击,是她自创的射击模式,她称之为弹网攻击,被联邦收入进射击手册当中。
这是一项难度非常高的现代化武器使用方法,需要使用者的快速反射神经系统达到一定高度才有可能练习成功。
柯清桐的基因系数高达,属于二阶基因,相对来说,她不擅长近身搏斗,身体五大属性独主属性速度下的反应速度几乎达到极致,中枢神经传导速率哪怕在一阶基因者里都算得上优秀。
此时的她双手都幻成了一道道影子,发挥出比平时更高的水平。
李洪和拓跋风看得心旷神怡,震撼地无以言表,原来联络官是在操控自动武器上面是如此生猛的一个女人。
红晶异兽成了平原上一道耀眼的红光,弹雨中留下无数道虚影,却始终无法突破罩在身上的弹幕,片片晶体翻飞中被压制得不断远离,苦苦支撑。
然而苦苦支撑的不止是它,柯清桐也是在苦苦支撑。
无论方位的计算,还是机炮口的调整,都需要经过大脑再通过翩翩飞舞的手指转变为数据流,负荷之大是外人难以想像的。
琼鼻流出了猩红液体,头开始疼了起来。
她死死咬住牙关,默默对自己说:“不够,再快点,再快点……”
手指似乎跳动的更快起来。
这时拓跋风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望着外面在弹雨中跃动的红色光线心中凛然,当即跳下车,向伏霭跑去。
伏霭的头盔已毁,额间至鼻梁有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染红了整张脸,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平端起雷落·改瞄准,红晶异兽速度太过快速,镜头中只有一道道虚影,高精度光学瞄准镜也无法看清红晶异兽完整的身体。
无法射击。
却不得不射。
他默然寻找着规律,在拓跋风跑到身前之前,朝着最为可能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不知道是不是天可见怜。
开枪的瞬间,红晶异兽真的出现在了那个方向,一根光带飞到了空中——穿透性极强的狙击子弹恰好击中了显得纤细的长须,让它脱离了红晶异兽的控制,成了自由的死物,被散射的机炮弹轰成了无数截,宛如一群发光飞舞的蝴蝶。
红晶异兽退到更远,在机炮弹的间隙一时无法收拢得更密时,它一头扎进了大地,就像一只真正的长须异兽,消失在众人眼前。
机炮旋转的枪管停了下来,泛着通红,枪口冒着缭缭青烟,它也到了极限。
拓跋风二话不说,背着伏霭回到装甲车上。
这时地面鼓起一个土包,向装甲车飞速移动。
李洪浓身冒冷汗,调转车头死踩油门,将那土包抛得远远的。
拓跋风帮伏霭解下了残破的头盔,伏霭脸上恐怖的伤口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伏霭露出苦笑,“不碍事,我自己来。”
拓跋风摇摇头,怒道:“到这个时候还逞能?”
伏霭只能任拓跋风处理伤口,旁边缩成一团的柯清桐说道:“我的背包有一些医疗物品。”她的声音透着虚弱,望了眼破相的伏霭,默默将面罩打开,从背包取出一个小巧的医疗箱,拿出一片纱布抹擦鼻下鲜血。
拓跋风这才知道刚才那片凌厉的弹雨给柯清桐造成多大的负荷,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不用管我,我们的大英雄头都可是快成两瓣了,想想怎么把他的脸给缝合起来吧。”柯清桐语气里带着怨带着气。
伏霭却道:“刚才你就不怕把它射成一团蘑菇云?”
柯清桐大脑一阵阵的疼痛,她捂住头,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怕死吗,还怕它变成蘑菇云?”
伏霭道:“两回事,如果我们不能了解异星生物的特性,我们很难活下去。”
柯清桐冷笑一声:“了解了就能打得过?我们现在最佳的做法是找个有水有食的地方躲着,等到了时空皱折之门再度开启的时间,回到基地,这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伏霭淡淡道:“你说的是大方向,活下去说的容易,可怎么活下去?你不了解它们,怎么隐藏好自己?每个细小的地方都是我们依赖活下去的希望,需要靠我们一点一点累积,退一万步来说,等到时空皱折之门再度开启,我们也能给新的部队带去更多信息,更容易在这片世界站住脚跟。”
还有一点,他不会在一个地方窝着,寻找陈霄,寻找以前部队走过的痕迹都是他要做的,如果不亲自确认云逸飞确实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他绝不安心,甚至他固执地认为,如果自己能活下去,云逸飞也一定有机会活下去。
柯清桐怒道:“这不是能够莽撞的理由。可能就因为你的莽撞,基地才遭遇到了毁灭打击,是你害了基地所有人。”在看到基地被两种异兽群夹击,她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车内一下子安静异常。
原本几次想插话的李洪索性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拓跋风拿着一小堆医疗器械左望望右看看,小心翼翼道:“请问这些玩意怎么用?”
连队的医疗兵是加智,现在加智在基地中不知道生死,拓跋风很无奈,偏偏柯清桐和伏霭两人照面言语如刀,针锋相对。
两人一个鼻子还在流血,一个头上血流成河,还在喋喋不休争吵,有意思吗?
拓跋风叹道:“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伏霭颤抖着手摸出红瓶喝下,松了口气,眼睛被血感染,眼前红色一片,但仍从看到柯清桐捂住鼻子的手在轻微颤栗,黛眉紧锁,显然很是痛苦。
“你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理会拓跋风,对柯清桐问道。
“要你管。”柯清桐心里很委屈,扭过头去,却对拓跋风道:“你先给他止血,等我好些我来给他缝合。那个淡绿瓶子里是止血剂。”
拓跋风应了一声,将伏霭的头扳正,不让他盯着柯清桐看,心想你小子不会是用这种恶劣手法搭讪女人吧。
先有红瓶后有止血剂,头上伤口很快止住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