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板呢?”
马杏杏倒抽着凉气,“长官,我哪知道老板在哪啊,他也不会跟我说啊。”
“给他打电话。”另一个墨镜男忽然说道:“让他在三十分钟内过来,不来你就跟我们走。”
马杏杏装傻道:“到哪?”
那墨镜男走到办公桌前,一手按在上面,“知情不报,去你该去的地方。”话音刚落,办公桌突然从中折断。
马杏杏心里是突地一跳,苦笑道:“我们老板要是不在西良河三十分钟怎么赶得到。”
“那是他的事。”墨镜男把马杏杏拎了起来,丢在了沙发上。
马杏杏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打电话?这种事想也不用想。
他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我们这种打工的小人物哪里有老板的电话,要找他,你们自个去找吧。”
凌云过去抓着马杏杏的头发提了起来,“真不打?”
“不知道怎么打。”
“那我教你怎么打。”
……
隔了三十分钟,两人从“有间酒吧”离开,马杏杏已经如同一块软泥滩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除了头骨基本被捏碎了,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连指骨都碎掉,身体呈奇怪的姿势动都动不得。
他疼得满头大汗,下颚被捏碎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自己废了,却没有丧失求生的欲望,想要滚到门边,全身却完全不听指唤,他开始平心静气,静等被人发现。
凌云离开后不到三十分钟,一个年轻人缓缓从街道一头走来。
他站在阴暗处,两只机械小飞虫隐入夜色,飞进了“有间酒吧”,在确认了周围和酒吧内的环境后,这才走了进去。
里面装修格局仍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来玩的人却少了不少,竟然还有位置不好的空桌,他坐在了角落里,要了一杯叫什么五彩缤纷的酒枯坐在那里。
他抬起头望向二楼的一间包厢,整个二楼的房间灯全是亮着的,独独那一间是黑的。
这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极容易淹没在人群里的普通长相。
他叹了口气,垂下头,对不起了兄弟,连累你了。
一只机械苍蝇飞行于各个房间,在确认最后的安全。
在钻进三楼一间房后,停留在马杏杏上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特殊的精神状态之中,马杏杏竟然察觉到了房顶的机械苍蝇,眼珠子死死盯在那里。
伏霭诧异不已。
“有间酒吧”和杨逸有着很深的关系,他皱了皱眉,起身进了舞场,趁人不注意,溜上了楼。
直接来到三楼找到那间办公室走了进去,蹲在马杏杏身边。
马杏杏见进来一个陌生人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只是在看到年轻人的眼睛时,有刹那间的恍惚,他看到了什么,平静的眸子里是慈悲,是淡淡的伤感混合在柔和里的目光。
马杏杏天生是个妙人,平生最厉害的就是一双眼睛,他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情感,比如心思,心思玲珑的人靠细微的动作和神态分析别人的心理,而他则是直接看到,都不带经过大脑的,他这种人比长袖善舞的人更加精于此道。
他眼中的目光柔和起来,试着用目光表现出求救的信息。
伏霭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沉默地检查起对方的身体,很快发现这个微胖的家伙全身骨头都碎了,不由惊讶起来。
动手的人是要让这人生不如死啊。
这得多大的仇恨?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对方下颚上,一股黑色细流游了上去,没有一会便将下颚的断骨重新粘合在一起。
虽然还非常疼痛,马杏杏终是恢复了说话能力,但他被少年的手段给惊住,只说了两个字“谢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谁把你伤成这样?”伏霭淡淡问。
马杏杏清醒过来,艰难道:“联邦……安全局……特别调查组。”
伏霭坐在了地上,“调查什么事?”
“前……段时间的……刺杀……事件……”
伏霭皱起眉头,心头警惕起来,“问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马杏杏说的很连贯,他苦笑道:“所以……我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伏霭不解了,事情都过去不短的时间了,怎么还在调查?
“特别调查组是查什么的?”
黑蝎子明面上是西良河大佬,实际上是杨家在西良河的一支隐形力量,杨逸成年通过考查被正式定为继承者后,这支隐形力量就交到了杨逸手中。
对于联邦政府内部构架,黑蝎子非常熟悉,对几个心腹也是多有交待。
马杏杏是黑蝎子心腹之一,自然知道特别调查组是个什么东西,他苦笑道:“不是常规部门,只是针对一些重大事件临时组建的部门,这个特别调查组很可能是专门针对上次事件成立的。”
伏霭却觉得不太对,要建早就该建了,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成立,里面绝对不会简单,脑中闪过一道电光,突然就冒出凌云的模样出来。
哪里是来调查刺杀事件的,分明就是在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的。
西良河这片区域怕是已经被他们锁定了。
马杏杏身体都被扭成了麻花,汗水一直不停地淌,却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伏霭不由心生佩服,说道:“忍着点疼,我为你接骨。”
马杏杏光下颚就碎成了二十多块,纳米机器人在极短的时间就将二十多块碎片重新拼在一起,疼是非常疼,却带给了马杏杏重生的希望,听到眼前少年要为自己接骨,真是大喜过望,连连道:“放心,我吃得住疼。”
真吃得住的疼?
光从马杏杏的表现来看,伏霭相信,但是意志力再强大再能忍痛,身体却无法承受。
伏霭把扭成了360度的马杏杏转正肯定不可避免的让里面的碎骨挫动,马杏杏没有叫,只是彻底昏了过去。
当马杏杏醒来时,天已经放亮了。
酒吧也早就打烊,该回家的回家,没家的在酒吧里都有自己的睡觉之处,整个酒吧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他平躺在办公桌上,身上缠满了固定绷带,少年就坐在老板椅里望着他,一对眼睛明亮。
“全身骨头碎成四百九十二块,都接好了,恢复期至少要一个月。”
“谢谢!”马杏杏的声音沙哑到极至,是缺水所至。
一瓶水喂进了他嘴里,恢复了些许精神才有了思考能力。
碎成四百九十二块啊,他心里恨得牙痒痒的,狗鈤的,下手真歹毒,老子是废了……不对啊……
他猛地睁圆了眼睛,“我能恢复?”
“是。”
马杏杏喃喃道:“一个月就能好?”
“至少一个月。”伏霭很确定,马杏杏骨头碎得多是多,却没成渣,而且下手的人没想要杀死他,只是更歹毒的让他生不如死,如今骨头接好了,又灌了两瓶红瓶,好起来不会慢,这个他有经验。
马杏杏整个人忽然振奋,干笑了两声,“天不亡我,这个仇一定要报。”说到这他又想起一事。
“我昏迷的时间没有人进来过?”
一晚上不可能没人进来。
伏霭道:“他们没看到受伤的你。”
是的,没看到受伤的马杏杏,因为伏霭用马杏杏的容貌让外面的人安心。
马杏杏哪想得到这个方面,心里只是感到十分古怪,如今捡回一条命还能恢复,巨大的喜悦早就将其它方面丢到了一边。
马杏杏看得出面前的年轻人目光虽然冷冽,对自己却是没有恶意的。
“我叫马杏杏,兄弟救命之恩这辈子必定报答,旦有吩咐再所不辞。”
伏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跟我说说他们的长相吧。”
马杏杏道:“两个人都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其中一个左眼睛有延伸出来的伤疤,时间应该不久……”
马杏杏用了十多分钟将两人描述了一遍,包括两人说的每一句话。
伏霭确定无疑了,其中一个就是凌云,到这里来不是调查杨逸遇刺的事件,而是调查自己。
“伤你的人叫凌云。”伏霭告诉了马杏杏的仇人是谁,突然又问道:“知道杨逸吗?”
马杏杏心里感激,犹豫了一下说道:“知道。”他转过头盯着伏霭,确认过眼神,补了一句,“我老板和他认识。”
伏霭点点头,他第一次见杨逸时,用侦察小贼知道杨逸能对这个酒吧指手划脚,便明白杨逸不是老板就是和老板之间有很深的关系。
“和你们老板说一声,小心点,猜得不错的话,他们会去找他的。”
马杏杏吃了一惊,点点头应了声。
伏霭道:“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马杏杏立即道:“恩人请说。”
“叫我任凡就行了。”伏霭有些恍惚,“知道李家家主的信息吗?”
马杏杏怔住。
“我要杀他。”伏霭淡淡道。
马杏杏震惊,这、这、这少年的胆子真大,大到了天际,甚至比听到要刺杀总统都要更荒谬。
伏霭看到马杏杏一脸不可置信,淡淡道:“我很认真。”
“做不到的,没人能做到。”马杏杏下意识反驳,但在看到少年平静无波的眼睛后,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少年真的是认真的,很认真的那种。
……
伏霭离开“有间酒吧”是上午八点,路上行人、车辆很多,他像一名普通的上班族走进人潮。
马杏杏在办公桌上静躺了几分钟,手摸索到办公桌下,按下了隐藏的警铃。
很快一群人冲了进来,看到粽子似的马杏杏个个惊骇莫名。
马杏杏留下了一名心腹,让他在保险柜里拿出一块手表,手表的样式和伏霭用过的如出一辙,他让心腹出去,拨通了手表里储存的一个号码。
“老板,我被人打了……”
……
西良河某处办公室,杨裴关了手表通讯,这个号称西良河地下势力最大的中年男人心情恶劣,天生凶神恶煞的长相此时看上去更是杀气腾腾。
他拿起桌上的白酒狠狠灌了一大口,眼里尽是凶光。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知道的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姓氏和三大家族的杨家是相同的意思。
他其实是杨家人,能被冠以杨姓是这辈子最大的荣幸,杨家是他的根,也是他最大的靠山。
当杨逸接手西良河,杨裴一度认为十年后自己会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进入到杨家真正的权力中心,对此他充满了憧憬。
然而一切都破灭了。
在看到杨逸被毒杀的新闻时他被打击得差点没发狂,那个他认为杨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就这么被人毒杀了。
他不信,向上联系,却被告知不要冲动,等待指令。
过了一晚上,结果又接到心腹电话,开头一句“我被打了”差点让他把手表都给砸了。
但是在听到整件事由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
正如有心人的判断一样,杨逸的死和李家脱离不了干系,杨裴甚至认为李家就没有刻意隐藏什么,就是想用杨逸的死告诉杨家:我们死了一个子孙你们就得赔一个。
这是一种警告,是大家族不容侵犯的尊严宣告。
而在杨裴眼里,一个李良羽是能和杨逸比的?
什么联邦安全局特别调查组,吃米田共去吧。
他一一叫进来手下,一个个的吩咐,然后又向上说了一句话:我是杨家人。
他在办公桌上留下一张纸条,然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凌云和另一名同组人员进了这间办公室,看到了纸条,上面写着:敢动我的人,凌云你死定了。
知道我的名字?凌云一看到这纸条立即道:“我们回那个酒吧。”
“有间酒吧”空无一人,在踏进去刹那,凌云和同组的那名墨镜男同时感觉到来自心灵上的彻骨寒意,两人几乎同时闪了出去,身形快得惊人。
轰!
“有间酒吧”发生了大爆炸,整栋大楼剧烈震颤,震碎的玻璃漫天飞舞,附近的小车飞了起来,路人抛到了空中。
支撑着上百层高楼的支柱炸缺了三分之一,露出里面超合金金属柱体。
街上哀嚎遍地。
望着滚滚浓烟,凌云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是要捅天的节奏?西良河的黑蝎子疯了。
“看来黑蝎子是伏霭的保护伞。”墨镜男冷声说道:“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