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漫天繁星。
延安,一间普通的窑洞外,一对相恋的男女坐在小板凳上,靠的很近,互相依偎着。
一身朴素衣装的陆望舒靠在恋人刘文杰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惆怅。
“文杰,组织上决定了,要我去前线开展地下工作……”
“我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刘文杰看着身旁女子的侧脸。
“这一去,我们至少有半年都不能在一起了……”陆望舒搂着恋人胳膊的手又收紧了些。
刘文杰伸手将她的身子扭正,让脸庞朝着自己,一脸深情地说道:“望舒,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哪一点?”
“浪漫!无论是你的诗歌散文,还是你的生活作风,都透露着一股纯粹而深沉的浪漫,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文杰……”
“你觉得,分开半年,会让我们的爱情枯萎甚至死亡吗?”
“当然不会!”陆望舒坚定地摇摇头。
“没错。短暂的分开,只会让我们的爱情更加茁壮,更加热烈和浪漫!想想看,后人将会如何用诗歌赞美我们的爱情呢?”刘文杰深情款款道。
“一个在延安,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在前线,独立寒霜守春年。相望千里,两心系于一线,纵贯百川,万语汇聚千言……”
“文杰!”
“望舒!”
两人手牵手相顾无言,四周散发着浓浓的爱情的气息。
“望舒,自从联谊舞会取消后,我们好久没跳过舞了,要不今晚……”刘文杰一手搂上陆望舒的纤腰。
“嗯,我也很想跳舞,就当是离别前最后的浪漫吧!”陆望舒脸色微红。
两人起身而立,在这方小小的黄土平台上,就着漫天洒落的月光,就算没有音乐为他们伴奏,也无法阻挡两个相恋的男女跳起心中爱情的舞蹈。
“答应我,望舒。”
“嗯?”
“无论身处何地,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都要——浪漫啊!”
“嗯!”
……
哔——
空擦咔嚓!吱——
随着一阵汽笛声,火车缓缓停靠在月台上。
列车员操着浓重的上海本地口音在一节节车厢里喊着:“上海站到了,快下车!喂,你小赤佬,还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床了,快下车!”
陆望舒从浅睡中惊醒,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包小箱下车的旅客,心中叹了一声原来是梦啊!
一身浅色印花连衣裙,头戴淑女帽的陆望舒提起怀中的行李箱,踩着高跟鞋随旅客们一起下了火车,跟随人流从月台走出了火车站。
她还是第一次来上海这座远东第一大城市,站在繁华热闹的火车站外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她感觉到和上海相比,南京确实像乡下一样。
“这位小姐,要坐车吗?又快又稳,收费还不高。”一个黄包车车夫过来问道。
“去淮安路19号。”陆望舒没有拒绝。
人生地不熟,做黄包车自然是最方便的,车夫绝对不会绕路,省时省力。
淮安路19号。
付了车钱,陆望舒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公寓,抬脚走了进去。
看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见有美女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小姐,是来住房的吧,那你是来对了,我们这间公寓不仅环境好,价格也不贵,坐北朝南,光线明亮充足,有单人间、夫妻房,你要哪一种?”
陆望舒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从包里取出一枚袁大头递了过去:“我听说只要是他介绍的,都能便宜不少房钱?”
青年小伙打量了她片刻,小声道:“后天上午,霞飞路教堂,第二号要见你。”
“知道了。”
青年小伙大笑道:“既然是袁老板介绍来的,那当然没问题,小姐这边请。”
陆望舒就在这里住下了。
两天后,陆望舒如约来到霞飞路的教堂。
她头戴浅棕色淑女帽,一件格纹长裙外套着一件卡其色呢卡风衣,脚上一双细带高跟鞋,整个人显得庄正而优雅,又充满了知性气质。
空当的教堂只有她一个人,似乎是来早了。
陆望舒并不心急,而是来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坐下,双手合十抱拳放在胸前,似乎在向万能的主祈祷。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穿大衣头戴礼帽的高大身影出现并在旁边坐下。
“感谢你能前来上海,夜莺同志。”
“组织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你能具备这样的思想,不愧是从延安出来的优秀青年,南京接近浅野博文的任务组织会交给其他同志,这次将你从南京调到上海,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也是接近日本高官吗?”
“不,你要接近的是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恕我直言,接近一个中国人在语言上没有交流问题,应该有不少同志比我更合适,我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不要小看了这次的目标。你知道胡蜂同志吗?”
“知道,一个传奇的人物,胡蜂同志在延安也是许多人心中崇拜敬仰的英雄!”陆望舒忽然惊讶道,“难道我这次接近的人是他?”
“当然不是。如果我告诉你,在上海滩,还有一个比胡蜂更加传奇的人物,你相信吗?”
“比胡蜂更加传奇?也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吗?”
“不是。”
“那么是军统的人?”
“也不是。”
“也不是?”
董旺成感慨道:“这就是他传奇的地方,既不是我们双方的人,但却对我们双方了如指掌。整个上海地下势力的情报他都一清二楚,我们的,军统的,甚至兴荣帮他都有关系。
他暗地里帮过我们许多忙,在我们最重要的时刻也伸出过援手,我一度以为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可惜……我有点想当然了,这也导致一个老同志的死亡。
我之所以调你过来,就是因为你不属于上海地下党,是从延安来的新同志,他应该没有你的情报信息,由你来接近他最容易成功,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他的真正的目的和态度。”
“我明白了。”
“这是目标的情报资料,家庭背景,兴趣爱好,以及近几年的经历简述都在里边。”董旺成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对了,他叫李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