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窗口被人从内打开,云乔一愣,额,看来被人发现了,有些尴尬。
透过窗户望进去,便见一男子立在书案前,一身玄色窄袖锦袍,细长乌黑深邃的眼眸,斜飞英挺的剑眉,削薄轻抿的唇,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瘦弱修长的身材,宛若寒风中的青松,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的傲立于天地之间,强势却孤单。
清秋看着云乔还在愣神,拽拽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世子回来了!”
一年多未见,这男子和记忆里云策形象还是有差别的,而且好像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因为从她被发现,他就一直那么冷静默然的望着她,仿佛在逼她先开口。
云策身旁站着两个大约十六七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根据记忆,这两个人是云策的贴身侍卫,青文,青武,都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
“咳,大哥,你回来啦?”云乔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被他发现这具身子已经换了灵魂,可不是好玩的,她慢吞吞的推门走进清风阁正堂。
云策也不理他,转身回到桌案前挥袖而坐,执起毛笔,写起了什么。不愧是护国将军府第三任继承人,一行一动举手投足间难掩清雅高贵的气质。
云乔有些无所适从,该走还是该说些什么。思量片刻,人家也不理她,还是先离开吧,至少对着老太爷比对着这阴晴莫定的大哥要强得多了。
“大哥,乔儿先告退了。”云乔说着转身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云策的声音,“许你走了么?!”
什么意思?不让走,也不理人!云乔想还是自然随心一些吧,于是走上前,问出了想问的问题:“大哥,你伤的那么严重吗?谁伤的你?真的习武都不可以了吗?”
云策抬起眼眸看着她,似乎对她的问题略有些意外,然再次垂眸执笔,“《论语》卷六颜渊第十二,背!”
这又是什么意思,等等,《论语》?这个时代也有《论语》?她认知的历史究竟和这个莫名的朝代有多少是重叠的?又有多少不同?看来要去父亲的书房好好研究一下历史文献,不至于一直盲人摸象。
《论语》她知道啊,但是第几卷第几章她怎么会记得?云乔沉默不语。
“忘了?之前抄的还是少了。如此来看我这一年不在,之前教的也忘得差不多了吧?”云策声音冷清。
一回来就挨训,怪不得云乔跟他不亲近,真是个不讨喜的性子。他而今不过十八岁,她一个二十岁的人在这被他训,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云乔腹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他复述一遍。
这是怪她偷听墙角了?“可是大哥,我很担心你!”云乔道。
她可不是想探听什么云府机密,而是作为妹妹关心一下大哥,这总没错吧?
云策楞了一下,似乎对这么明白又简单的一句内心剖白有一丝小小的震动。
“听说你顽皮偷跑去池塘玩耍,不小心掉到冰水里,病了一场?”云策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清秋在旁边听的冷汗涔涔,世子这是要秋后算账吗?于是顾不上许多,“世子,小姐还未痊愈呢!”
“嗯,回去好好养病吧,你的事以后再说!”
......竟放过她了。
清秋心里吁了一口气。拉着小姐就想走。
可……
“大哥,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清秋这个急呀,小姐啊小姐,世子的事情是你能过问的么?
“云乔,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不该听的听见也要忘记,明白吗?”云策叫了“云乔”全名,意思就是生气了。
可是云乔不是之前的云乔,根本没听出他的警告,“你不说便罢,我这就去问祖父,哼!”云乔转身就走,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淡定,看样子云策这边一点突破口也没有,还是转移目标吧。
“回来!”云策从桌案后走出来,“怎么,一年不见翅膀硬了?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从前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今天多番违逆,这是怎么了?
云策说着,负手向云乔走来。
清秋急死了,连忙用身子挡着。
“青文,青武,清秋,退下!”云策命令道。
“世子!”清秋吓坏了。
“嗯?”云策挑眉。
“是,世子。”无奈三人迅速退出房间,偌大的清风阁正厅,只留下云策云乔二人。
云乔心里开始打鼓,这位大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她还没探清每个人的虚实,不该与他对上。再一想,不就是个十八岁少年么,有什么可怕,姐还比你大呢!
“大哥,到底是什么人伤的你,为何不让我问?”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直接问有什么问题。
可能是云乔眼里那一丝担忧打动了云策,他退了一步,“这次归家途中我确实被刺伤肺腑,以后再难习武。至于其他的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你还小,不要问,明白吗?”他回答了一个问题,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见好就收,云乔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大哥,乔儿知错了,不再问了!”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云策方才仔细打量她,一年未见,长高了不少,明亮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安,更显得惹人怜爱。嫩粉的罗衣裳绣着白色花瓣,一根浅色的腰带系着可堪一握的柳腰,因为已经是初冬了,甚至还配上了一件大红锦缎镶着白狐边的小斗篷。白绒绒的白狐毛簇拥在颈边,更是将女孩娇小的脸蛋衬得玲珑俏丽。
“咳咳。”云策突然低声咳嗽。
“大哥,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不是有张先生随行吗?”这下里云乔也在琢磨,现在的云策比之一年前记忆里的的要清瘦了很多,病容难掩,似乎伤的很重。
“不碍事。”话刚说完,又咳了两声。
听闻云府世子也是横槊赋诗,剑胆琴心文武双绝的少年,这要是被废了身子,可真是令人扼腕叹息。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见失落低迷,还是一副胸中自有乾坤的模样,由此看来确实心智非常人所及。
“大哥,你好生休息,乔儿去给祖父请安,就不打扰你了!”云乔道。
“你去罢!”云策扶住桌安,摆摆手,似乎很疲惫。
“哦,那乔儿先走啦!”
“嗯。”
云乔扛了半天,终于得了指令,可以溜之大吉了。
或许云策对她高举轻放的态度,竟让她觉得似乎这位大哥并没有那么难相处,看得出,云策虽然不苟言笑,但却如嫡亲的兄长一样教导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