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走上前来,问道,“师傅,不是说要乔装一番吗?”
周云廷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小徒弟,淡淡道,“谁说要带你去了?”
“嗯?难道不带我?”小孩儿闷闷不乐,难道要留他一个在花寨等着吗?
周云廷没有答话,而是径直走出了院落。千明寒看着情形不对,马上跟了上去。
出了寨门,千明寒疾走两步,到他跟前,担忧道,“二弟,你还好吧!”
此时的周云廷已经快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挑眉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千明寒觉得他这是在强颜欢笑,心上人已经心有所属,还在他面前上演郎情妾意的戏码,二弟这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受得了,“你……”他开口,又顿了顿,说道,“天底下的聪明漂亮的女孩多的是,我们千华山庄的梨儿姑娘就不错……”
周云廷笑着打断,“大哥切莫乱点鸳鸯谱了,我没事!”花开花落,人聚人离,这缘分一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千尘阁中,琴箫泠泠,她的笑脸是他心间一树一树的花开。世人千万,难再遇她,徒手摘星?犹未可知……
千明寒见他如此执着,心下喟叹。可也不在多做劝慰,一直以来他很清楚,周云廷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感情中的抉择取舍,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寥寥数语就能道破的。于是转移话题,“二弟,昨天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去的时候,分明听见房间内有打斗之声!”
他昨天回去之后思虑半晌,也没有个头绪。
提起那个人,周云廷就一肚子的气,他无奈解释道,“还不是那蠢公主非得死缠烂打,小虎子后来跟她打做一处。云策他们听见动静,赶到之后,这场打斗方才作罢!”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但是避开了一些不能提及的尴尬。
千明寒觉得还是不对,徒弟管师傅的情事做什么?但话及至此也不再追问。他继续正色道,“既然事发突变,以我之见,还是需要去找云策商议一番再做决断。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贸然行事怕是会有所差池!”
半晌,周云廷淡然道,“也好!”
房间内,云乔坐在塌边,看着云策挽起她的衣袖,一丝不苟地将药膏涂抹到他的伤口上,他一边忙着手中的动作,一边问道,“还疼不疼?”
云乔摇头,“这药膏甚是好用,已经不疼了!”
“那以后也要多加注意!”他嘱咐。
云乔看着他眉间微凝,下意识伸出另一只小手扯住他一边的脸颊,摆弄一番,笑道,“别担心!”
云策瞥她一眼,卷上帕巾,放下衣袖,方才拿掉那只调皮的小手,“没规矩!”
跟云策在一起独处的时光,云乔总是十分的惬意放松,她没有立刻提及夺取紫金蝉杖一事,反而随意自在地觉得,这就是日常的生活,将要面临的事情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桩小事罢了。
生活,若是夜里的迷雾,你便是雾里坚决清晰的归途!
云乔继续笑道,“哎,都怪爹娘,天天忙着卿卿我我,把一切的重担都交到你身上。其实你不过比我大六岁罢了,怎么就这番老气横秋的模样!像个老爷爷一样!张口闭口,都是规矩、责罚!”
云策一愣,有些失笑,又有些感慨。他入云府的时候,小姑娘还没有出生,自他七岁开始,云老爷子就发话让父母亲将府内一众大小事,甚至包括管家,都交到他的手上。
另外,文治武功,攻计权谋,一样都不许落下。请过的先生都是当世名家,课业繁重到他每日只有两三个时辰可以休息。
以当时的年纪,他虽然还没有办法完全理解祖父的苦心之举,只是觉得他必须上进,只要尚存一丝精力,便不能停歇。因为只要一停下来,父亲万千穿心以及娘亲尸身两处的模样,便会闪进他的脑海。
那几年,他只顾着痛苦的成长,根本没有留意到,身边的这朵小花,一天一天地悄然开放,然后突然有一天轰然闯入他的心扉,将冬夜的星空,装满了浩瀚的星辰,将空寂的荒原,浸洒了浓墨重彩的盎然春意……
从此以后,报仇不再是他唯一的执念。他,有了贪心!
他期望与她天长地久,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他期望着能拥着她的笑脸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三杯两盏淡酒,再有三五孩子绕膝而戏……
然此刻,他佯装严肃,“父母的事情岂是你能瞎说的!这么多的规矩责罚都唬不住你,为兄到底是将你惯坏了!没大没小!”
云乔笑着伸出双手,捧着他宽大的手掌,低下头,温软的樱桃轻触上他的手背,调笑道,“那你可以换一种惩罚方式,比如,几日不许我像现在这样!我保证乖乖的!”
云策对她这种无师自通的调笑之言又气又喜,脸色变了几瞬,“跟谁学的这般油腔滑调?”
她笑言,“自是跟你!”
“如何跟我……”话未落地,听见门外千明寒的声音,“云世子,此时可否方便,在下想与你讨论一下稍后的计划!”
云策起身,装摸做样地理了理衣襟,方才走上前将门打开,“千少主,请进!”
周云廷紧随其后,看见云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见他们进来了,含笑起身,盈盈福礼。然后冲他招手,“快坐!”
周云廷走上前,找了一个离她较近的座位,“小丫头,昨日之事让你担责,抱歉了啊!”
云乔笑道,“小事一桩!不过没想到这小虎子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挺护着你,恭喜你得了个好徒弟!”
周云廷撇嘴,“那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云乔备了一盏茶放到他手边,不以为意地笑道,“这盏灯也是够惨,一天被揍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