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突然想起来,她前几日在观楼看到的,有关圣莲节的事情,因为宗教信仰,莲花和荷花在西俞人的眼中就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花。每家每户,但凡是有院落的,肯定会挖一方小池来供养圣莲。他们坚信这花能给各家带来平安,就像坚信活佛能保佑他们万世安泰无虞一样!
圣莲节这日,闺中女儿都会扎一盏荷灯,上面写上自己的祈愿或者如意郎君的名字,将花灯置于护城河里,一路飘向明江,入西海,极乐世界的佛祖便会看到。
受前世爷爷的熏陶,云乔读过很多佛经,对于神佛之事亦是敬畏的,但是没有那般痴迷,只是用来明心修定的。她叹了一口气,回复道,“算了吧,我的荷灯漂不出这金笼子,何必做这些无用之事呢!还是去花园里坐一坐吧!”她起身。
尔容上前搀扶,云乔笑道,“我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妪,你扶我做什么?”说着抚开了她的手,随口问,“明日街上肯定很热闹吧?皇宫内也会有盛宴吧?”
尔容答,“是的,小姐!”忽然觉得云乔十分可怜,也没有再她面前描述往年圣莲节的盛况之景。
说话间,二人来到花园,“你是几岁入宫的?”云乔问。
尔容答,“七岁的时候!”
“那又是几岁跟着南宫擎宇的?”
“回小姐,奴婢不能回答!”
云乔心下思索,这个尔容太谨慎了,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凡是牵扯到南宫擎宇的一切事情全部回避,一丝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尔容,烦劳你去给你家主子报个信,问问今日有没有空过来用晚膳!”云乔随口道。
“小姐!”尔容想拒绝。
云乔突然就变了脸色,“你能替他做主拒绝?”
缓了几瞬,尔容方才解释,“若是平日不得主子传唤,奴婢是不能自作主张前去见他的!”
云乔心道,信你个鬼,然后淡淡道,“那就算了吧!”
暮色十分,凉风习习,弯月初上,甜腻腻的花香飘散在这静谧如幽谷一般的院落中,静美又压抑!
云乔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摆在了落花亭中,她招呼尔容,“快来,一起坐吧!”
尔容还是那句,“奴婢不敢!”
云乔无奈,“这里有没有别人,你家主子也不会看见,怕什么?难道你是担心这饭菜里有毒吗?放心,我就算是毒倒了你一个,你这院内院外高手环伺,我根本跑不出去!”顿了顿,接着说,“就算是跑出去了,我连路都不认识!”
尔容作答,“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敢这么想,只是尊卑有别,奴婢不敢坏了礼数!”
“尊卑有别?别搞笑了,你看看我,哪里尊了啊?我现在就是一个俘虏!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还不如你呢!别推辞了,快点!”云乔道,“你每日一字一板的,我都觉得累得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既如此,奴婢就僭越了!”她坐下来,似乎也不是很自在,腰背挺得直直的。
云乔笑道,“你家里还有亲人吗?”
“回小姐,奴婢自从进了宫,就与他们断了联系!”尔容道。
云乔端起旁边的一盏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在大皇子的府中当一辈子奴婢?”
“是的!”尔容道。
云乔叹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你。我觉得人不能肆意随心而活,就是枉在这世界走一遭!哎,你要不要酒?”说完自己又笑笑,“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肯定又说,‘奴婢不敢’,无趣!”
尔容虽然自始至终面色不改,但是心里终是有触动的。云乔待她十分亲和,而且从没有把她当过奴婢呼来喝去,亲手做的养容膏,还第一时间送了她一份。她不是全无心肝的人!鼓足了半天的勇气,她还是说了一句,“小姐,你以后还是不要与主子作对了,从小到大,主子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最后吃苦头的肯定是您自己!而且,小姐身上有伤,还是不要饮酒了!”
云乔有些失神,这一晃就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她还从来没有跟云策分开过这么久。她明白,西俞是南宫擎宇的地盘,有一百二十万铁骑军,还有无数丹阳宫暗卫。即便云策知道了她的位置,安全无虞地将她救出,也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她已经做好了长期待在这的准备,但是心里的期望与失落交织,终究还是郁郁地想要借酒消愁一番,“嗯,放心,我只饮两小杯!咦?你为何不动筷子?”
她抬眸,看见尔容已经跪下了,反应慢半拍,悠悠地回头一看,南宫擎宇正在不远处站着,嘴边若有似无的一瞥淡薄的笑意,似有些戏谑的意味。她开口笑道,“你来了呀,快来坐,晚膳刚摆上呢!”
这句话说的,就像是两人有多熟悉似的,南宫擎宇被她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然很快压了压思绪。她很会演戏,这张笑意嫣然的面具地下,不知道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真实面目。然也没有拆穿,而是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听说你要请我用晚膳,如何客人没到,自己却先用上了?”
“嗯?”云乔将目光转向尔容,“尔容,你不是说……”
尔容打断,“奴婢万死!”那句话当然是敷衍之词。
“快起来吧,跪什么跪,还万死?你小小年纪就妄言生死,知不知道死一次就……”她说到一半又停了,“哎,算了,跟你讲不通。”然后给南宫擎宇倒上酒,将筷子递到他手里,“尝尝吧,都是我做的,家常小菜,不比你平日用的珍馐美馔!”
南宫擎宇嗤笑,“你这模样,真像我宫里争宠的妃子!怎么,觉得自己没有希望出去,于是想另谋出路了?看在你长得还算过去的份上,本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将你纳入我名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