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她下意识想询问旁边的周云廷,发现他竟然用双手死死地堵住耳朵,好似正在蹙眉忍耐。而青雨和青泉也是如此。
难道说,这笛音是吹给身怀内力之人听的?
一炷香之后,几百名黑衣人瘫倒在地,几乎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宗老谷主方才罢音收笛,并从袖中拿出一只瓷瓶,倒出数颗药丸,分到众人手里。云乔周云廷还勉强可以站立,但也面色惨败,而青雨、青泉、小虎子几人早已瘫倒在地。
大约半炷香过后,所有人恢复如常。
“走吧!”慕容琴道。
云乔的眸光却落在那几页画像之上,小虎子眼明手快,几步上前将那一叠画像取过来交到云乔手中。
仅仅一瞥,云乔的心猝然被抓紧,然她依旧古井无波地快速将画像折起放进衣袖,迅速踏上马车。
“方才师公用的便是御音之术吗?”云乔问道。
周云廷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评价道:“装模作样,心不在焉!”
云乔无奈地叹气:“说那么直白做什么!”
周云廷:“这里又没外人,想看就看吧!”说罢将视线转向她的袖口。
云乔摇头,若无其事地平了平声线,将心中那股酸涩之意堪堪压下:“没什么好看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定有应对之策。”话落又问:“后日,是吧?”
周云廷眸光闪了闪:“对!担心么?”
“担心有什么用!”云乔道。
小虎子忍不住插言,“姐姐,我方才怎么瞧着那画上之人是你兄长!”
周云廷当即伸腿踹了他一脚:“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师父,你又欺负人!”小虎子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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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一头的萧明涵当日将李梦瑜的尸体送到了丞相府,并没按照南宫擎宇的命令行事,而是在当晚便约见了李文清,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期间当然省略了南宫擎宇的戏份。只是说李小姐去狱中探望云策,被他当即拧断了脖颈。
李文清的夫人看到自己女儿的尸身当即便晕死了过去,这是她打小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女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十二岁那年便得到了大干第一才女的美称。原指望她许一个长戟高门或帝王之家来光耀门楣,为左家增光添彩。可落得佳人薄命、横死狱中的下场。
一切都是云策做下的孽!胸中怒火喷涌,李文清痛心疾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云策乃至云家一众人等血债血偿。于是当即招来心腹,传令将萧明涵“无意间”透露的不伦之恋一事宣扬了出去……
于是一连六日,长宁街头巷尾传遍了前当朝太傅,如今阶下之囚的云策,与其小妹的风流韵事。众人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将故事传成了众多不堪入耳的版本。
萧明涵坐着车撵经过长宁最繁华的街道,春风茶馆里的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某高官显爵如何枉顾礼义廉耻与其小妹花前月下悖礼苟合,底下吃瓜群众一阵唏嘘嗤笑。他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准备抬手放下车帘。
谁知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灌注了内力的寒铁箭矢直面而来,凌厉的锋芒当即将其太阳穴射了一个对穿,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萧明涵甚至还没有来的及呼出任何一个字符,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马车里,便是赶车的小厮都没有留意到自家主子有任何异常。
直到马车行驶到西郊南宫擎宇的下榻之处,小厮唤了几遍都没有主子的回应,于是试探地掀开了车帘,仅一眼便当即瘫软在地,双股战战,胆裂魂飞。
随后南宫擎宇便得知了此事,当他看到马车内自己耗费数年精力布下的那颗关键棋子,如此轻易地就被人置于死地之后,气涌如山,拂袖而去,“将尸首处理干净!”
“是,殿下!”
“备车,去郑家!”他随即吩咐。
“是,殿下!”随行暗卫躬身领命。
云策果然不是好对付的,明日午时便是他的死期,这原本十拿九稳之事,此刻却隐隐有些心慌。不费一兵一卒便悄无声息地谋杀当朝皇子,手段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可供查探的痕迹。尸首还是在自己下榻之处被人发现的,这是明明白白的栽赃嫁祸,偏偏他还有口难言!
萧明涵这个蠢货,他再三警告他不要多事,偏偏自作主张借用李文清去谣传那些摆不到台面上的风流韵事,对于一个死囚犯来说,一个哗众取宠的谣言有多大的伤害?蠢顿至极!
但是经此一事他才发现,果不其然,云策还是留有后手的,他如今愈发地担心明日之事会不会出现纰漏,按理说现如今满长宁都是郑家和西俞的兵马,就算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剪草为马、撒豆成兵。但是现在他却不肯定了,尤其是,城门封闭数日,却迟迟搜不到云家众人的踪迹,仿佛他们就是一夜之间腾空蒸发了。
东干禁卫军以及丹阳宫暗卫,已经地毯式地将长宁搜寻了数十个来回,却迟迟未有发现。而且派出去劫持云乔的暗卫也损失了近两千余名!他万没有想到那两个老家伙是如此的难对付,他们丝毫不隐匿自己的行踪,就大张旗鼓地在你眼皮子底下走,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里毕竟不是大俞,他不能动用军队钳制,那一行不过十人,却如同铁板一块。
他觉得不能再按照原计划行事了,大张旗鼓地砍掉这个劲敌固然是好,但届时满城百姓观刑,稍有不备就会出现纰漏。玄青堂至今还没出手,明摆着是等着明日行刑之前劫法场!能引出云家人将其一网打尽是好,但若得不偿失,还不如今夜便派人前去结果了他。
但是郑家这群无知之众,近日对他这个同盟军颇多防备,他的人在刑部也不是那般来去自如。冯士征那匹夫言必称只尊太后懿旨办事,无太后手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入刑部天牢。
思及此,他抚了抚额心,一时间竟有些怀疑此次入东干一事,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