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人进了清风阁,云策坐在大厅主位,挥手示意弟妹也在两侧的座位坐下来。
云策先是详细询问了云沐的课业进程,云沐认认真真的回答,没有纰漏,没有懈怠,云策微微点头,彰显他的满意。其间云沐也向大哥询问这一年西北蛮荒的实经见闻,风土民情,兄弟二人说的极为热络和谐。
观其貌而听其言,可见其兄弟二人确实感情笃深,胜似亲兄弟。
云乔有点无聊,小云乔的脑子里里对于文史书文的记忆真是少的可怜,她整日里想的都是怎么好玩,怎么捉弄她三哥,怎么跟娘亲撒娇以求得到某个精致的头饰,真是苦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不能拘泥于眼前的安稳和片刻的欢愉。人活一世,不仅仅是来过活过,而是要没白来没白活。选择自己想要的活法,而非命运和他人的安排,但是前提是她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与资格……
“乔儿,你近一年来都学了些什么?”忽然一个的声音打断她的深思,云乔着眼望去,发现两人都在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先生还在教《论语》!”云乔谨慎作答,她每日除了玩耍,便是还有两个时辰与私塾先生修习书文。
“先生讲到何处了?”
讲到哪儿了,真不记得了,小云乔天天逃课,脑子里连点墨水渣都没有,怎么回答,“大哥,先生讲的太慢了,我不记得他讲到哪儿了!”云乔道。
“借口!”云策声音冷淡。
云沐也心道,这丫头,没学就没学,撒谎都不知道怎么撒。
“可是《论语》我都读完了呀,它是一部儒家思想的经典之作,是世人精神的基础,它分针走线,穿起了整个国家与社会民众的维系,道理绵延至人生的各个方面。
其核心就是仁,仁是人与人之间关系。仁者爱人,仁的发端是血缘关系,是入孝出悌,然后用同一套逻辑推演了怎么对待友人,继而怎么对待君王和国家。
这套家国同构的追求,维系了世代民众的精神力量,使无论自身与国家曾经跌到什么样的低谷,都可以重整旗鼓,再次崛起。”
云乔心道,虽则小云乔不知道,但是池安可是麻省理工金融系的高材生,这些基础的国学她再弄不懂,就别活了。
这种回答着实震惊到了两位哥哥,虽然人人都知《论语》正心治世之根本,但是这么一阵见血的抓住其核心思想,清晰有条理的分析整部文献的脉络,确实是读书读透了,有学子营营汲汲一生学到的都是形而上学的理论,却很少有人去从宏观的角度去审视其中的道理,并运用这规律去完善自己的思维和处事。
“乔儿,这些话都是谁教的?”虽则答得很好,但是非常不符合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思维。尤其是云乔这样一个顽皮捣乱的小女孩。
“自己琢磨的呀,先生只会让背诵和抄写,才不会讲这些。”云乔准备适时的展现下自己的才华和天赋。
“小妹,真是你自己想的?”云沐也是惊掉了下巴,他都说不出这套言论。
“除了大哥和先生,也没别人教过我了。”云乔小声道。
云策心思,确实,祖父是不会这么对一个十二岁小女孩讲出这样一番道理的。母亲更是一介江南小妇人,没有如此通透的见识。但他还是将信将疑,因为着实太令人意外了,之前云乔也没有表现出书文方面的天赋,还是需要些时日观察下的,“姑且就算你自己想的吧,乔儿,明日开始,每日辰时来清风阁报道!”
“什么叫姑且,就是我自己想的好吧……”云乔小声的在嘴里嘟囔,真是小瞧人!但是每日都要对着她大哥那张冰块脸?她可以拒绝么……
“大哥,辰时是不是太早了……”云乔小声控诉。
“我的规矩,晚一刻你就等着受罚!”
就是这么独裁!
云乔真是要憋屈死了,小孩子的身份真是麻烦啊,出门也出不去,做什么都要受管制。
“是,大哥!”不情愿。
云沐可是羡慕坏了,要知道他大哥的学问可是和当朝大儒都论理过的。
“嗯,你且退下吧!”云策吩咐。
“是,大哥!”云乔巴不得终于可以走了。她叫着清秋,向书房走去。
另一头中正堂云老爷子详细询问了儿子这一年中的战事情况,他与云策如何反败为胜以区区十万兵马破了西北大俞二十万铁骑军,又如何在粮草不济的前提解决了众将士的生存根本,如何途中收服了烧杀抢夺想匪寇流民,将他们扩充到了大干凤林军的麾下。
一路惊险困苦逐一解决,让云老将军老怀为安,将门虎子,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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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将军回了安锦楼,小别胜新婚,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颜夕,我这一去一年多,家里可安好?”颜夕,是云怀远妻子李云氏的闺名。两人挽手坐在窗前,已经成家多年,这两人还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一切都好,就是前几日乔儿落水一事,着实让我心忧!”
“说到此事,我也疑虑,此事到底和孙姨娘与庆儿到底有没有干系?”云将军心里的话从不对夫人有所隐瞒,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也是这对夫妻多年来依然感情很好的原因,有信任,不欺瞒。
“终还不是怪你,你当年要不碰她……”云李氏神情怨怼。
“是是是,颜夕,是我的不对,实话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那晚我是怎么上的她的床,我那天着实喝多了,一直以为那是你……”云将军说到此处,有些羞愧。
“我也没想到你糊涂至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庆儿这孩子表面看着对谁都恭恭敬敬,但是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
“庆儿方才十三岁,终究是个孩子。”云将军说道。
谁又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多有疑怼呢?云李氏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哎,再看看吧!”
“颜夕,你知道的,这么多年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云将军趁机表白。
云李氏表情和缓下来,“我知道的,老爷……”还能有什么可求的,大干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事,云怀安这种已经算是世间少有了。日子要过下去,有时候就要懂得适度的装糊涂。
而孙姨娘这头,就是悲喜交加了,喜的是老爷对庆哥儿这庶子还算爱重,皇帝赐宴,也没有忘记带上他。悲的是今天云乔告状一事肯定让老太爷和老爷都对她娘儿俩有所忌讳了。
云策,这个云府的外姓世子对好像对他们也是有意见的,今日一见就罚了庆哥儿。
更让她觉得丧气的是,她今天特意妆扮了半日,老爷竟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正房嫡妻不过就是个商女,唯利是图的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能比她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