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你见过吗?”王辰手中出现一个破旧的储物袋。
这个最初级的储物工具,原本光滑的袋身经过摩擦,出现大量的毛球,仿佛常年受污渍浸染,泛起灰一块,黑一块的斑驳。
正是当初在古墓之中,那漆黑不能见人的隧道里,那具无名尸骨的遗物。
张穆然原本有些闪躲的目光骤然被那破旧的储物袋牢牢吸住,无法移动分毫。
她心头忽然涌出不祥的预感,因为这个储物袋,是父亲张大财最为珍视的东西。
“这是我父亲的储物袋,怎么会在你这里?”她脱口而出。
“你父亲是?”王辰依然在确认。
“张大财。”张穆然瞳孔颤抖,紧紧盯着王辰。
王辰叹了一口气,将这个储物袋递了过去,终究他还是猜对了。
当时古墓之中的那具尸骨,就是张大财的尸骨。
把神识探入储物袋中,狭小的空间里,堆放着一具枯骨。
张穆然瞬间懂了,泪水忽然滑了下来。
“别太难过。现在你父亲见到你,不知有多高兴。”
王辰最见不得这些哀戚,劝说道。
张穆然的脸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挤捏,缓缓的变形,咧开了嘴,垂下了眼,眉头拧了起来。
转而她痛苦的呜咽,眼泪止不住的断线而下。
她想起了每次见面,张大财都会给他灵石。
有时候十来个,有时候七八个。
但是从来都不肯花上十个灵石,买上一个储物戒指。
他尽了全力,给了自己最好的一切,直到化作一堆枯骨。
王辰安静的看着张穆然,一言不发。
修界每日都有不知道多少修者陨落,就是用死无葬身之地来比喻也不足为过。
张大财最不能忘却的,是女儿张穆然,如今能够回到张穆然身边,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土城之外,有些喧嚣。
王辰和张穆然都没有看上一眼。
直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移了过来。
“今日土城大喜,禁止哭哭啼啼!“冷漠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王辰转头看去,只见三名修者,穿着狮纹衣甲,腰间都悬着装饰华贵,样式统一的飞剑,身上带着肃杀之气冷冷的立在一旁。
其中为首一人十分年青,也就只比王辰大上些许,已经是凝气九层的修为,左右两人是凝气八层。
顿时这一座客栈之中满满的客人,无一人敢喧哗,都认出这是土城的执法修者。
修界有多处试炼探索之地,赤焰山出产的赤铜、火精、火莲等物虽然比不上禁林、南海、北疆死沼那般种类繁多。
但却是用来打造飞剑法宝的必须之物,价值不菲。
因此那环境恶劣危险的大山,终归也是一处吸引众多修者探寻机缘的宝地。
而土城作为赤焰山千里之外唯一的一座大城,买卖、炼制、服务等各种行业非常兴盛,最终造就了这一座整齐坚固热闹的大城。
这样的城市,自然会有强大的统治者和维持秩序的执法修者。
张穆然匆忙用衣袖拭去了眼泪,竭力止住了抽泣,双目红肿,模样有几分慌乱。
王辰眉头微微皱起。
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喜。
但既然是别人分内之事,他也没有过多计较,毕竟他不是那种你让我不爽,我就杀你全家的魔头。
为首的执法修者身材高挑,面貌英俊,眉宇之间带着如他语句一般的凌人盛气,见王辰和张穆然依然坐着不言不语,他的脸顿时板了起来教训道:
“要哭丧出去哭,你和你的野和尚,限你十息之内离开土城,今日土城不容沾染晦气!”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可以当做是执法修士分内执法行为,毕竟谁家要是真有什么喜事,也不会希望有一个人在一旁哭哭啼啼。
这是代代相传的风俗。
但后面这一句话,已经是严重的挑衅。
他王辰那是连薛问天都敢硬怼的主,哪里吃得了这种挑衅,手腕一动,大耳刮子已经准备呼了过去。
却只听右首一名长着络腮胡的执法修者忽然道:“这位小姐莫非是华严门的人?”
张穆然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了那修者一眼,点头应是。
那络腮胡也对他友善的点了点头。
纵然不是百宗之一,但华严门再怎么说,也是宗门这个等级,比之帮派,书院,甚至某些小城,世家都要强上半级,一般出门在外,多少会享受到一些另眼相待。
”华严门?“那盛气凌人的青年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华严门是宗门不假,但宗门之中,从杂役、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传承弟子、亲传弟子等级森严。
如果是传承弟子,亲传弟子,他确实要客客气气,甚至交好对方,但张穆然看上去已经二十出头,不过是凝气七层的修为,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
而且是内门之中垫底的那一撮。
如此,他袁玉,作为土城最年轻的执法小队长之一,难道会将一个没有修炼前途的宗门炮灰弟子放在眼里。
至于旁边那凝气六层的散修。
去他么哪里来得野和尚?还想和这女人苟且不成?他心头更是不屑。
”原来是华严门的弟子。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不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哭哭啼啼吗?要点脸?“袁玉负着手,两脚张开,满脸阴沉,教训着比他还要大上一两岁的张穆然。
而在座的食客,来自天南地北的修者,都觉得理所当然。
袁玉这个年纪,能有凝气九层的修为,在三人之中,年纪最小,却为首领,显然极得土城看中,就是有些傲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不起,刚刚才听说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张穆然的脸有些红了,微微低头。
”我管你爸去死,晦气!晦气!“
”还有你这个野秃驴....“袁玉连说了两声晦气,但话未说完,只见一双草鞋,脚底满是细细密密的灰尘,瞬间在视线中放大。
嘭!王辰狠狠一脚印在袁玉的脸上。
这一脚快如闪电。
袁玉立体的五官凡被那鞋底触碰到的地方瞬间扁了下去,然后如同泛起波涛的湖面,一阵猛烈的抖动,鲜血从鼻子和嘴巴一并淌了出来。
他眼前一黑,如同被蛮荒巨兽狠狠撞击,头朝前飞了出去。
乒乓声连绵不绝,一连撞碎了三张酒桌,留下一地碎木破瓷的狼藉。
全场先是响起一声惊呼,然后一片寂静。
包括张穆然在内,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仿佛办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王辰。
”没想到他真敢下手.....不对,是下脚。“
“好狠的一脚。“
“在土城,殴打土城执法修者!“
“你是想翻天么?!“
一众食客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莫名胆战心惊。
“大胆!”
两名凝气八层的执法修者几乎同时怒喝一声。
在未成为土城执法修者之前,两人都是走南闯北,实战经验十分丰富的修者。
在出声怒斥的同时,两把飞剑带着森冷的寒芒,齐齐出鞘向王辰斩来。
剑锋划过剑鞘,飞剑轻轻鸣叫,剑芒森森。
土城配发的飞剑,质地,手感都是极好,每当两人出剑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无所畏惧的错觉,就连目光,也瞬间变得肃杀。
然而瞬间,两人冰冷的眼神猛然化作惊色。
视线中,两只同时探出的手看似很慢,但实则极快的探了过来,两人还未作出任何反应,一股柔和的真力瞬间隔绝了他们与手中飞剑的联系。
再看清情况之时,只见那两把土城配置的上好飞剑,居然已经握在了那和尚的手中。
王辰神色冰冷,反握两把飞剑向下猛然一插。
蹭!
飞剑插入土城坚硬的青石之中,足足一尺有余的深度。
惨叫声如鬼哭狼嚎一般响起。
这两剑从脚背刺入,穿透脚掌,将两人钉在了地上。
“今日土城可禁止你们惨叫?”王辰冷冷道。
人情很多时候,就像是肉体的痛苦一样,不是不分场合,而是根本控制不住。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只有最直接的方式,才能教会站着说话并不腰痛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