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哪里会不知道阮姝的心思,他轻笑,用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婉婉,不要想着避开我,好不好?”
阮姝被说中了心事,抿着唇,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宋霁的性格从来说一不二,他说要带着阮姝,便由不得她选择接不接受。第二天,他便带着她去了锦舟。
他知道她在怪他,甚至还有逃避的意思,但是也不说穿,只是姿态强硬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阮姝第二天中午,在锦舟用的中饭。
宋霁坐在她对面,替她挑着碗里的姜末,很专注。换作平常,这样难得的独处机会,阮姝大抵是会很开心的。可是今天,她却有些别扭难过。
阮姝放下碗筷,轻轻地说:“我吃饱了。”
宋霁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声色低柔:“不再吃一些,嗯?”
她摇头:“吃不下了。”
宋霁没有说什么,叫人进来收拾了餐具。
阮姝觉得和他共处一室,实在是有些心慌意乱,她捧着一本书,一言不发地缩在沙发角落。
大概是半盏茶的功夫,办公室门口的年轻小秘书推门走了进来:“宋总,顾氏的董事长在门口,要见吗?”
阮姝捧着书的手重重一抖。
她虽然性格柔弱,但是顾风联合宋霁作戏的事情,她实在是生气的。用过世的父亲最在意的顾氏逼自己妥协,手段高明,但也过分。
事到如今,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顾风。
宋霁看着她有些失色的面容,浅笑了一下,故意说:“让他进来。”
阮姝没想到他还会在自己面前接待顾风,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你和我说,说你不想见,我就不让他进来。”他笑得没有半点真切。
阮姝终于气得站了起来:“宋霁,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程度?”
小秘书见情况不对,一时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为难地杵在了原地。
“出去。”他轻声下了命令:“让顾风在外面等着。”
小秘书点头称是,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走得飞快。
宋霁看向阮姝,将手上的钢笔放在桌上,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你刚刚是在吼我?”
他问得平静,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一样。
阮姝性子那样柔顺,今时今日,也会对他大吼大叫了。他这么想着,心头火起,表面上笑容却又加深了一些。
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积重难返,顾风的到来就像是导火线,一切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火势已经难受难管。
他想要握住阮姝的肩膀,却被她躲了过去。这样的抗拒姿态,太刺眼了。
宋霁笑笑,一点温度都没有,“怎么,现在我碰一下你,你都不能接受了?”
阮姝看着他,终于开口说了实话:“宋霁,我们之间……有些事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她看向宋霁,眼底是一片疲惫无力。她的声音像是被水浸泡过,湿漉漉的,还很沉重。她说:“宋霁,我想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其实她的原话是想说:“我和你在一起好累,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只是宋霁那样强势恣睢的性格,她不想增添争执,于是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但这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宋霁的视线落在她形状好看的唇上,眸色一点一点染上了晦暗和戾气。他漂亮的脸掩埋在大片的阴影中,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只是阮姝能够听见他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的声音。
他开口,甚至还有一丝笑意:“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分开一段时间。”她低低地重复,让宋霁的世界一下子入了冬。
他低头,亲吻她的唇角,带着诱哄:“别说这样的话,好吗?”
阮姝摇了摇头,羽睫不安地颤抖。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遇到了我?”他突然开口,轻轻地问。
阮姝白着脸,不知道该做何答。后悔吗?遇到宋霁这样的人。
他控制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让她柔顺,让她失了性格。可是也是他,给了她世无其二的宠溺、呵爱还有纵容。
他和她之间,那里是一句后不后悔可以解释的。
阮姝没有说话,却不知道这样的反应落在宋霁眼中,就成了默认。
他突然便笑了,笑意凉薄,带着讽刺。
“阮姝,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啊?”轻柔的声音。
她怔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宋霁……”
“这世间的女子何止千万,没了你阮姝,我还可以有别人。”他说得很温柔,只是内容,却是剜心之论:“如果你今天走出这扇门,从此以后,你都不要回来。”
阮姝再没有脾气,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诛心。她浅浅地抽泣,也有了几分出言生硬,她说:“好,我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宋霁说:“你走。”
小姑娘是哭着离开的,她走的匆忙,手机钱包,一律都没有带。
明明错的人是他,事到如今,倒好像是成了自己的过错。他这样欺骗算计自己,竟是一丝丝歉意都没有,竟是一丝丝都没有。
她在锦舟门口顿住了脚步,宋霁没有下来。
阮姝突然发现,宋霁这个人,是真的狠了心要她走。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将她关起来,是真真正正地放她走了。他一放手,她又重新变成一无所有又自由的阮姝了。
宋霁一直看着监控视频,他看着她站在门口,眼底是仓惶。这个模样像极了许多年前,她被送到自己身边的样子。
惊慌失措,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宋霁扯了扯唇角,笑意凉薄。可现如今,明明是她自己要离开的。事到如今,她为什么还那样委屈?
其实,今天就差那么一点,他便想要将她铐在身边了。
是傅景彦的话拉回了他的理智。
昨天夜里,傅景彦和他说:“宋霁,阮姝对你的感情,已经禁不起又一次的伤害了。你别把她关起来,这于事无补。”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今天却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
他出言伤她,何尝不是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