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勾起唇角,弯弯的弧度,眼底是一片盈盈的水光。她抬头看着宋霁,弯着眼笑。
这些年时光悠悠,她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不过是一抬眼,就能看见这个叫宋霁的人......
苏集木在当晚离开了a市,明明夜色很深,又是一整天的疲惫不堪,他却鬼使神差地去了唐糖那里。
因为是深夜,唐糖已经睡了,他无声地坐在楼下的大厅里,一言不发地喝着酒。
他悠悠的想起那时的异国寒冬,及膝的雪,冷入肺腑。他和唐糖围着老式的火炉,一边喝着略微辛辣的酒,一边烤着火。壁炉上是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晕黄的灯光。
那个时候唐糖对他,还不是这样的防备和满身是刺。她喊他“苏集木”,脆生生的,和记忆中的某张脸孔蓦然重合。
其实苏集木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唐糖喜欢他,少女心事,一眼可见的清楚明白。他本该当机立断地离开,但是却有些不舍得。
不知道是这异国的与世无争让人留恋,还是唐糖太美好,总让他想起他的阮姝。
他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只会将她的人生轨道彻底偏离,苏席靖早晚会找到唐糖,可他依然如此。他甚至,有想过就势利用她。
因此在临行前的那一天,他刻意告诉了她很多往事。关于霆屹,关于自己。而这个傻姑娘,当真为了他打抱不平,傻傻地跑去了霆屹。
他那个时候有没有过犹豫?其实是有的,只是后来仇恨翻涌上来,太过浓烈,他便自我欺骗,故作视若无睹。
苏席靖爱上唐糖,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爱得这样彻底,这样穷尽一切。
苏集木没有想过的第二件事,是苏席靖会铁了心娶唐糖,哪怕,她恨他。
彼时唐糖给他打电话,他是有想过救她走的。但是这个念头不过就是转瞬即逝,连抓都抓不住,理智终究站了上风。
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吗?他想要这个叫苏席靖的人,一辈子不得幸福。
现如今回想起来这桩桩件件,是对是错,谁能说明白。
苏集木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更大的空虚却涌上心头。
他现在,真的只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一夜睡不着觉的还有傅清浅。
白天的时候,她答应郁子玉答应得太快,现如今回想起来,始终是太莽撞了。阮姝毕竟是宋霁所爱之人,未同他商量,就这么擅自答应了,实在是不太合适。
思及此,她给郁子玉发了一条简讯。
“阿姨有事和你说,如果还没睡的话,回个电话。”
电话没过多久就响了起来,傅清浅为了避免惊扰了宋珏,轻手轻脚地去了走廊上。
“阿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郁子玉笑着说:“我刚刚正好忙着集团的业务呢。”
“子玉啊,我觉得白天那件事还是太草率了。还是等宋霁他们回来了,我再和他们起商量一下。”
郁子玉心头瞬间有些气闷非常,但还是柔婉地说:“好,我也就是出个主意而已,能帮得到您是最好,帮不到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傅清浅又道了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郁子玉冷着脸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下一刻,她将桌案上的东西都重重地掼在地上。
实在是心有不甘,明明就差那么一点......
阮姝晨起的时候,隔着门听见宋霁的声音,蕴着薄怒,威压明显。
她有些不解地推开门,便看见秦顾正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宋霁,难得一见的身体僵直。
阮姝心头疑惑,轻轻地喊宋霁的名字。
宋霁抬眸看向她,一瞬间,一身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他越过秦顾,走到阮姝面前,语调柔声细语:“准备一下,我们回c市了。”
“怎么突然要回去了?”阮姝不解地问:“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霆屹吗?”
“霆屹那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余下的,苏席靖自己可以解决。”他伸手捏着她瘦弱的肩膀,安抚的味道:“婉婉,我带你去找傅景彦,让他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是关于孩子的事,对吗?”阮姝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能不能治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宋霁不想将这件事直接告诉阮姝,以免她抱有希望,之后失败了,便是更大的失望。
宋霁目光微凝,很轻柔地说:“不是的,是关于别的。你最近不是总失眠吗?我想带你去看看。”
阮姝若有所思,很乖巧地点头,犹豫再三,终究是说出了口:“宋霁,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我有能力面对失败或成功,你不需要……这么骗我。”
宋霁眸色深了些,他抬手抚着她的发,开口时,带着慎重和不可察觉的小心:“傅景彦那边说,有办法治好你。婉婉,也许我们还是会有孩子。”
阮姝闻言蓦然睁大了眼,惊喜、无措还有几分诧异。她愣愣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也许会有孩子?”
宋霁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思缜密、行事果断如他,在此时此刻,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商人心性,让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能成功自然是好,可倘若不能,她的婉婉,该有多难过。
他这样小心地将她捧在手心,分分寸寸用心用情。如果阮姝因为这件事而悲伤难过,他要怎么让她重新展颜……
c市的废旧房屋里,苏集木看着唐糖从楼梯上下来,唇角是很淡的笑意。
唐糖站在数阶楼梯之上,眼底有一片青灰,可以看得出,没有睡好。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集木,率先开口,可以听出的不耐:“你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唐糖,我也不想的。”苏集木叹息,缓缓道:“很快,我就放你离开,好不好?”
有一种类似不安的情绪在心头扩散着,唐糖的声音沙哑,却还是很平稳:“你想对苏席靖做什么?”
“我没想对他做什么。”他淡淡地说,不带太多的情绪起伏:“我只想要拿到我该拿的,不该要的,我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