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不说,我不说,阮姝永远都不会知道。”
顾艺瑟已经对他失望透顶,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两个人相距半个地球的距离,可是心的距离,却是更远的。
手中的雪茄已经燃尽,顾风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后悔吗?其实,是有一些后悔的......
2013年的新年前夕,阮云过世,苏集木失踪,顾氏大权终于被他拿到了手。
顾风突然就从小小的总监,变成了顾氏的董事长。
伴随着地位提高带来的快感,随之而来的,便是纷争错乱。
加上这些年,他的姐姐,阮姝的母亲顾司静,几乎是将顾氏所有的一切都给了阮云。如今阮云过世,新仇旧恨,怎么能不心存芥蒂?
顾风一开始,其实也不想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只是顾司静太倔,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的要求,当着公众的面,说明他是阮云亲口认定的继承人。
既然他的董事长做得名不正言不顺,那么自然也不可能让顾司静过的太过舒坦。
郊区的养老院,院长站在顾风面前,毕恭毕敬地说:“您妹妹的身体如果好好调理,四年内,是有望恢复健康的。”
顾风看着院长,几度深思后,问道:“药量减半会怎么样?”
“药量如果减半,可能剂量太小,抑制不住病情的发展......”院长不清楚这些豪门恩怨,本着服务病患的态度,毕恭毕敬地说:“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这么做。”
“就这么做。”顾风下了命令:“药量减半。”
“您这样......令妹的身体健康......”
“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事的,不是吗?”顾风打断他的话。
“但是......”
“没有但是,按我说的做。院长,毕竟花钱的人,是我,不是吗?”顾风说完,没管他的反应,便离开了。
后来的事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顾司静说什么也不答应,治疗的事也是一拖再拖,终究,不可挽回。
顾风本来以为,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自己做得足够隐秘,也足够小心翼翼。
后来顾司静离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许,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愧疚?
顾风本来也以为,这个秘密随着顾司静的离开,会归尘归土。
但是他错了。
有些事情只要做了了,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知道。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这个发现的人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顾艺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顾司静过世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她双眼通红地来质问他,歇斯底里,近乎失控。
“爸,你告诉我,司静姑姑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顾司静手里拿着病历本,语气是满满的诘问。
安静华丽的董事长办公室,只能听见钢笔在纸张上书写的声音。
顾风一时没有说话,笔尖在纸张上重重一顿,墨水溢开。
顾风知道,她根本不是来寻找答案的,她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看了她一眼,顾左右而言他:“天气这么好,你不和你的朋友出去走走吗?”
顾艺瑟将病历本放在顾风面前,语调是颤抖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院长告诉你的,是吗?他去找你了?还说了别的什么吗?”顾风问得十分平静。
她忍无可忍:“你够了!”
“爸,这些年,我再怎么样生气的时候,也从来不敢想,你的手上,竟然有人命!那个人,还是你的亲妹妹,我的姑姑!”
回应她的是一个耳光。
顾艺瑟痛得失声,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
顾风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她:“清醒了没有!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如果被捅出去,你觉得按照宋霁的性格,他会怎么对付我们顾氏!”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下了命令:“下个月,你准备准备,嫁到s市去吧。”
“你让我嫁到s市?怎么,你怕我破坏了你的好事,是吗?”顾艺瑟学着他的语气,也是冷冷地开口:“我不会嫁到s市,这件事,我要告诉阮姝。”
“你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阮姝,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顾风也是慌了,自己的女儿什么个性,没有谁比他自己要清楚。
谁知顾艺瑟不像从前一样犹豫,而是断然道:“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感到羞耻。”
她说完,径直往外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膝盖叩击地面地声音。
“艺瑟,就当我这个做爸爸的求求你,好吗?”顾风的语调陡转,用声泪俱下来形容,也不为过。
顾艺瑟愕然地回过头,连忙走向他。
她蹲下身,试图扶他起来:“你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
“你不答应爸爸,爸爸是不会起来的。”他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够诚恳,不然的话,爸爸给你磕头,好不好?”
顾艺瑟脸都吓白了,见他不是开玩笑,当真要磕头,慌忙道:“我不说,我不说了!”
“艺瑟,你别怪爸爸这么逼你。你知道的,爸爸就只有一个顾氏了,如果顾氏没了,爸爸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顾风看着顾艺瑟,又加了最后一击:“你也不希望,爸爸去死,对不对?”
顾艺瑟有些绝望地站起来,往后踉跄地推了两步,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所谓父亲,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那是顾风最后一次,见到顾艺瑟。
之后两个人几乎彻底失去了联系。
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这段时间,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女儿。那孩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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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阮姝睡的很晚,醒来的时候晕乎乎地往楼下走,便听见宋然那可以掀翻房顶的声音:“嫂子,你醒啦!”
这么大的声音,阮姝彻底清醒了。
她冲宋然微笑,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奇地问道:“宋霁呢?”
“我大哥出去给你买西街的小酥饼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宋然说完,有些奇怪地补充:“这种事情,我也不懂大哥为什么要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