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逐渐接近尾声,唐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现场,留下苏席靖一个人。他也不生气,依旧笑着看她离开,只是笑意淡如雾。
屏风隔断的另一端,宋霁替阮姝剥了一整盘瓜子仁,放到了她的面前。
阮姝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了,但是也不愿意拂了他的意,乖乖吃着。
苏席靖进来的时候,手中端着酒杯,嘴角带着笑意。“宋总,剥瓜子这种事,您可以让服务员来做的。”
宋霁正用帕巾细细揩着手指,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苏总抱得美人归后,都有闲心调侃我了。”
苏席靖在两人的对面坐下来,收敛了笑容,没有什么表情。
宋霁不以为意地笑,拢了拢阮姝耳边的发,轻声细语地说:“你出去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好吗?”
阮姝知道他们可能要谈些什么,不便打扰,于是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半晌,苏席靖抿了抿杯中的酒,意兴阑珊地开口:“我为了和唐糖结婚,把我全家都得罪了。”他笑得自嘲:“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喜欢我半点。”
宋霁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置可否的表情。
苏席靖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谈一谈苏集木的事。”
宋霁看着盘子里吃了一半的瓜子仁,清清冷冷的语调:“苏集木的事,锦舟不便插手。”
苏席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说:“不便插手是次要的,您怕您夫人发现才是真吧?”
他调整了坐姿,笑意讽刺:“说来我和宋总也是有缘,您夫人、唐糖,都和苏集木有那么一段往事。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异国他乡的相遇,您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宋霁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全然没有被影响,只是说话的时候多了一丝森冷:“有缘?苏总打算绑我上船的借口而已。”
“我们本来就在一条船上。”笑意笃定。
“说笑了,这是你们霆屹的家务事。”宋霁平静地说,此时此刻,他已经抹平了刚才的异样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毫无破绽。
苏席靖笑意渐冷:“那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宋霁将桌上仅剩的瓜子拿到了面前,认真地一颗颗剥着。即将剥完之际,他才淡淡地说:“我不能插手,但是我可以帮你。”
“苏集木现在人在c市,我将他的公司旁边的那块地送给你,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好了。”
苏席靖的笑意越发冷了下去:“苏总,你这是拿我当枪使呢。”
离开a市,要苏席靖在不被苏居北发现的情况下,在苏集木身旁做动作,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彻底和自己的父亲决裂,背水一战。
“是啊。”宋霁轻描淡写地说:“就看你愿不愿意当那杆枪。”
屏风内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屏风外的大堂,众人正在欢笑着聊天。
阮姝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没有宋霁在身边,她一个人也不敢往外走,于是她走向了角落的西餐烹饪区。
烹饪区是一个三角的角落,较为隐蔽,外面的宾客看不见里面的厨师。
厨师是米其林的大厨,三十出头,长相斯文。他看见阮姝走过来,很是诧异。“这位女士,您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和应侍生说就好了,不用亲自过来。”
阮姝知晓他误会,摆了摆手说:“不是的,我就是随便看看,我在这里站着,不打扰您吧?”
厨师第一次见到参加这种场合跑来看人做饭的,一开始有点震惊,此时已经释然了。“您要是有兴趣,当然是可以看的。您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给您做。”
阮姝确实有很多想吃的,但是刚刚吃的实在是很饱,她摇了摇头,说:“没有。您做您的,不用管我。”
不远处,赵锦瑟和母亲站在一起,正在争执。
“我说了不要来,你非要来。我已经够丢人的了,还不够吗?”赵锦瑟穿着鹅黄色的礼服,婷婷袅袅地站着,只不过语气气急败坏:“你看刚刚唐糖那个样子,一脸的不情愿。她分明就是不想嫁的,阿靖还非得娶她。”
“这么多年,我喜欢阿靖的事,a市谁不知道?他今天娶了唐糖,我还有什么脸面在a市的圈子里混!”
赵锦瑟的母亲徐兰冷冷一笑,道:“你这就认输了?你也说了,那个女的不愿意嫁给苏席靖。”
徐兰放缓了语调,继续说:“你以为苏家真的认了唐糖这个儿媳吗?别说苏居北,就算是赵嫦也不会答应。苏家是什么人家,能要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儿媳吗?”
阮姝站得离她们不算远,基本把这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见赵锦瑟再度开口,犹疑地说:“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你去找唐糖,告诉她……”徐兰环顾了一下四周,谨慎地说:“回去再谈。”
厨师此刻正在煎牛排,浓郁的胡椒洒出来的一瞬间,阮姝打了个喷嚏。
徐兰和赵锦瑟登时变了脸色,快步走向烹饪区。
阮姝一边弯着腰揉鼻子,一边想:听墙角这种事还是很有风险的。
她正欲直起身,被赵兰一把擒住了手腕。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阮姝试图挣脱,没有成功,尴尬地说:“我是在这里看做饭,你们说得也没有很小声,我是无意中听到的。”
赵锦瑟面上失了颜色,连嗓音都多了几分尖厉味道:“谁会在这里看做饭啊?”
阮姝从来不擅长解释,加之刚刚这两母女的对话着实也不怎么中听,她抿了抿唇,直接道:“不管怎么样,苏席靖已经结婚了。你们在人家的婚礼上讨论怎么拆散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徐兰表情有些狰狞,说:“你是哪家的?我们赵家的事,你也敢管?”
厨师虽然也有些看不下去,但对方是权贵,他也不敢替阮姝说话。
阮姝觉得自己的手腕实在是很酸痛,她白着脸,带着劝告的口气:“你还是快点放开我吧,不然我丈夫看到了,你们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