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脸色瞬变,一句话都没说,就往里面冲。他身后是浩浩荡荡几十个人,没有人停下扶她一把。
最后还是秦顾看不过眼,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夫人,您没事吧?”
阮姝白着脸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要不要......我带夫人进去?”秦顾安慰道:“宋总不会有事的,您放心。”
阮姝咬了咬唇,面色灰白:“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蠢了。我当时......我当时为什么会和那个人走?”
秦顾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夫人,我们先上车等。”
他刚刚说完,便看见陆风背着已经晕过去的宋霁,走到了门口。
宋霁闭着眼,长睫如鸦,他背后的血色晕开来,一片濡湿。褪去了往日的清冷气质,简直脆弱地不像话。
阮姝直直地朝他们走过去,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宋霁......宋霁怎么样了?”她眼眶红得厉害,整个人气息悲伤到了极点。
陆风从小就在宋家长大,对于宋霁的感情并非单单的员工与老板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忠诚二字。此时此刻,宋霁为了阮姝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终是忍不住朝她发了脾气:“烦请夫人让开,宋总已经伤得很重了,不能再耽搁。”
阮姝面白如纸,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往旁边退了两步。
秦顾看着,十分于心不忍。他等到陆风走远了,举步走到阮姝身边,温和地劝慰:“夫人,陆风是关心则乱,您别往心里去。”
阮姝眼底一片湿润,心里难过的不得了,负罪感重得要命:“是我的错......都怪我。”
阮姝的话伴随着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有陆风的手下走了过来:“夫人,我们老大现在先带宋总回c市了,您和秦秘书一起走吧。”
阮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姿态:“宋霁的伤严重吗?”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足够清楚:“我们这里不敢擅自处理,只能先做简单的止血,然后送去傅医生那里。”
阮姝不语,默默地往车里走去。
秦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宋霁的身手,哪里至于阮姝离开了以后,还被重伤到如此地步?
他心头有些明白,但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c市,直奔宋家的私人医院。
傅医生已经认命地侯在门口,少有的严肃神情。
阮姝下了车的时候,宋霁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她坐在手术室门口,除了一个秦顾,身边都是陆风的人。众人均是当她不存在一般。直挺挺地站着,没给她半个眼神。
阮姝恍然未觉,只是深切感受到了世事无常。
上一次,同样的地点,同样是受伤,只不过,进去的人是她。
那个时候的宋霁,站在手术室外,不知是否是如她现在一般的无望姿态。
她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残忍,她那时候,是怎么忍心,让宋霁承受这样的伤害。她为了别的男人奄奄一息,于宋霁而言,足够讽刺,足够悲凉。
而现如今,宋霁为了她命悬一线,于她而言,足够绝望,足够懊悔。
这晚的夜色异常的浓重,像是一点光也没有。阮姝透过窗户往外看,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手术是凌晨三点多结束的。
宋霁被一大票的人围绕着出了手术室的,又被陆风和他的手下在外又围绕了一圈。阮姝站在人群之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无措。
傅景彦倚着门框站着,等到人流退尽,举步走向了阮姝。
“你还好吗?”他开口,放低了语气。面前的人姿态实在是太过脆弱,简直称得上战战兢兢。
阮姝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傅景彦,她抿了抿唇,强自镇定道:“宋霁他......没事吧?”
傅景彦笑:“他要是有事,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聊天吗?”
他看了阮姝一会儿,收敛了笑意,温声道:“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陆风这个人,一直跟在宋霁身边,对待与宋霁有关的事情,难免偏激。”
阮姝摇了摇头,道:“陆风怪我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我乱跑,宋霁也就不会因为救我而负伤。”
傅景彦见她这样,也不多做疏导,只说:“我陪你过去看看他,好吗?”
阮姝快速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
她其实很想去病房看看,但是一想到陆风,便有些怯了。可如果傅景彦愿意陪她一起去,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这种情绪,可以定义为心虚。
阮姝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害了宋霁,
傅景彦早就猜到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宋霁这次,实在是有些吓到阮姝了。
病房里众人都安静站着,傅景彦和阮姝走进来的时候,动作下意识地放轻。
陆风见到傅景彦,鞠了一躬,道:“傅医生好。”
傅景彦推了一把阮姝,道:“过去看看吧。”
陆风蓦地站直了身子:“傅医生,这边我们大家会照顾的,不用麻烦夫人了。”
阮姝咬着下唇,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诚恳:“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敢当,您是宋总的爱人。”陆风别过脸。
“适可而止吧。”傅景彦忙了一晚上,此刻火气也有些上来了:“你觉得宋霁醒来,知道你这样苛责阮姝,他会怎么做?”
掷地有声的警告:“现在,你们全部出去。”
陆风咬了咬牙,一脸愤懑地往外走。其余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跟了上去。
傅景彦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的时候,关上了病房的门。
片刻功夫,房间里只剩下阮姝和宋霁。
阮姝这才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他,他的眉目疏朗,薄有颜色。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冷清,整个人便有些脆弱。
风吹动窗帘,月华如练,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他无知无觉,只是闭眼躺在病床上,平添那么几分温柔之意。
阮姝动作很轻地坐在他的身边,仿佛是怕惊扰了他。
她握住他的手,抵在额间,无声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