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早晨五点不到,阮姝便醒了。她摇醒了宋霁,眼神亮晶晶的。
“宋霁,新年快乐。”
宋霁昨晚办公到很晚才睡,新年将至,公司大大小小许多事情,都需要统筹规划。他拍了拍阮姝的脑袋,缓了缓,声音沙哑:“新年快乐,婉婉。”
阮姝少有的活泼热切,她对着宋霁,伸出了手:“宋霁,我的新年红包。”
“在你枕头底下,婉婉自己看看,嗯?”他捏了捏她伸出的掌心,柔声细语:“我再睡一会儿,你乖乖的。”
阮姝从枕头底下拿出了薄薄的红包,她打开红包,里面有一张空白的支票。确实是很宋霁的做法,她抿了抿唇,眼神亮亮地将支票放了回去,珍重的意味。
宋霁以前在宋家过年,从过年前的一个多月,就会陆陆续续收到不同的请柬。过年于宋霁而言,是变相的应酬,是一场又一场的酒局,是维系宗族关系的时机。
他没有体验过寻常人家的过年,也没有经历过只是为了过年而过年的情景。这次的过年,对于他来说也是十分珍贵的。
他被阮姝推醒以后没过多久便起来了,走下楼去找阮姝。
阮姝站在厨房里,帮着厨师一起剥蒜。她穿着红色的呢子,配上红扑扑的脸,实在是十分的喜庆。
厨师见宋霁走过来,本想行礼,被他用眼神制止。
他倚着厨房的门框而立,漫不经心的姿态,喝着玻璃杯中的纯净水。
阮姝背对着他,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阮姝。”宋霁启唇,喊她的名字。
阮姝放下手中的几瓣蒜,有些惊奇地转过头看他:“你醒啦?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
宋霁看着因食材堆积过多而略显凌乱的厨房,皱了皱眉:“这些事不需要你动手,你和我去大厅。”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大厅时,唐糖刚好从楼上下来。
“唐糖!”阮姝很开心地冲她招了招手:“新年快乐!”
唐糖回以一笑,说:“新年快乐,二位。”
宋霁微微颔首,揽着阮姝的肩膀坐在了沙发上。
阮姝在他身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宋霁只是看着报纸,也不理她。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小声地说:“宋霁......”
“嗯?”
“我可不可以出去买烟花?”她说完,见他眸色微沉,又补充道:“我让唐糖陪我一起去。”
被点名的唐糖愣了愣,便笑着说:“我陪阮姝去。”
宋霁将二人送到了门口,阮姝坐在车里以后,降下车窗对他说:“宋霁......我身上没有钱。”
宋霁看向一旁的管家,对方心领神会,马上递给宋霁一小沓红色票票。
阮姝笑眯眯的接过这一沓钱,很乖地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宋霁淡淡地“嗯”了一声。
车窗被关上,宋霁敛了眉眼中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往里走去。
苏席靖显然刚刚起来,眼底淡青一片,俊颜如冰。他看见宋霁走进来,扯出一抹笑:“新年快乐,宋总。”
宋霁看着他,淡淡下了结论:“最近诸事不顺吧?笑得真难看。”
苏席靖笑容略微僵住,声音有些生硬:“人艰不拆。”
大概是受到过年气氛的感染,两个人的姿态都闲适了许多。
苏席靖喝了一口茶水,四下看了看,问道:“唐糖呢?”
宋霁合上报纸,说:“她和阮姝出去买烟花了。”
苏席靖笑了:“你怎么不跟着去?”
“我又不是你,什么事都要跟着。”轻描淡写的语气。
苏席靖:“......”
唐糖和阮姝去了最近的一处烟火批发市场,唐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细心解释:“这种地方的烟花种类比较多,所以很多人都会来这里买。”
阮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那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买了一些烟火棒,还有几大箱烟花,便打算回去。
阮姝有些好奇地问:“你过年不回家吗?”
唐糖怔然,低低地说:“我想回去,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唐糖看着阮姝,岔开了话题:“那你呢?你过年不和妈妈在一起吗?”
积雪上有前几个经过的人留下的脚印,阮姝顺着脚印踩着往前走,闻言有些惆怅:“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只能自己找时间去医院看她。”
她的侧脸五官细腻,偏细幼,奶白奶白的。
“我隐瞒了我父母我和苏席靖结婚的事,他们前几天知道了,估计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唐糖看着她,终于坦白,声音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么样,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阮姝有些认真地看着她:“我们要学着面对。”
唐糖被她话语里的正经怔住,一时无话。两个人回到了车上。
大概是十点的样子,她们回到了别墅。
苏席靖看着唐糖走进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刻将一整杯热水递了过去。宋霁看着门口,显然是关心着还没有进来的阮姝。
唐糖也没有拒绝,接下水杯抿了一口,在一片升腾的水汽中,面色柔和。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尽管二人依然生疏冷漠,但是至少已经没有当初的水火不容了。
“你陪着阮姝去买烟花,自己有买喜欢的吗?”苏席靖看着她,试图挑起话题。
唐糖将杯中的水喝尽,摇了摇头,说:“我已经不玩这种小玩意了。”
“为什么?”
唐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为什么,因为动辄上百的烟花,在唐糖看来,是十分昂贵的。这笔钱可以用来买一桌好菜,也可以用来买一件新衣。无论怎么用,似乎都比买烟花来得划算。
一阵沉默。
此时此刻,阮姝抱着几盒仙女棒,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她一边换鞋一边还要抱着东西,颇有些重心不稳,最后还是不小心将怀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宋霁快步走到她面前,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仙女棒,轻声细语:“这些我晚上的时候陪你放。”
他将仙女棒放在橱柜上,用手背去暖她冰凉通红的脸,眉目舒展开来,有了几分温柔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