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忻城伯赵槿带着儿子到了御书房门前。
他此时心中十分疑惑,往常天黑后,皇宫都禁止有人出入,就连皇子都不能开特权。
就连他这种权贵重臣想要在晚上进宫面圣,除非是有要事,否则断然不可能。
但今日却不一样,宫内的太监就好像知道自己会来似得,早早的就在宫外候着,听自己要见陛下后,也只是面色怪异的点了点头。
赵槿不解,但也没有多想,嘱咐赵秀注意礼数,莫要惹的陛下不喜后,便令掌灯的太监通报。
掌灯太监便在御书房外道:“忻城伯赵槿求见。”
不一会儿,御书房的门便被打开,又一名太监走了出来,宣道:“请忻城伯觐见。”
赵槿这才带着儿子进了御书房。
但一进御书房,他就不淡定了。
无他!
此时的御书房内,除了当今圣上弘治皇帝外,还端坐着两个老熟人。
正是魏国公徐公辅,英国公张懋。
他们的门府离皇宫近,因此几乎是一起到的,而且还带着各自的儿子。
看到赵槿到来,徐公辅和张懋咳嗽一声,点头打了个招呼。
赵槿点头,走向前,躬身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赵秀也跟着行礼:“赵秀见过陛下。”
弘治皇帝身着便服,含笑着招来太监,令道:“来人,给忻城伯赐座。”
赵槿欠身道谢,急忙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弘治皇帝点头问道:“可是为了那杜慎先生的汉语拼音词典一说。”
赵槿脸一黑,不敢置信的撇了张懋二人一眼,合着你们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二人目不斜视,他们何止是说了,还让自家儿子都背了一遍学来的汉语拼音字母表,就差当着陛下的面写一遍了。
赵槿嘴角一抽,“启禀陛下,正是为了这事。”
弘治皇帝赞许道:“那杜慎先生,当真是大才,早间献上良计,朕便以知他不凡,想不到竟然又给了朕一个惊喜。”
说着,弘治皇帝玩味的笑道:“如此大才,朕倒是越来越想见上一见,看他究竟是何种潇洒姿态。”
当然,这话也只能说说了。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他若是对仅仅一个从八品的杜慎表现的太过赏识,那就不是爱才,而是捧杀了,也会让朝中一些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甚至,就连这汉语拼音字母表,短时间内也不能大肆宣章是杜慎提出来的。
不过嘛,虽然不能明着见,但微服私访,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弘治皇帝微眯着眼睛,却是露出了些许期待来,同时他又感叹道:“幸好,如此大才,生在我大明啊。”
张懋含笑扶须,跟着道:“大明有如此人才,却是陛下和百姓之福。”
赵欣徐公辅也跟着道:“此乃大明之幸也。”
傻憨憨张灏等徒弟听到陛下如此赞叹自家师尊,也露出了骄傲的色彩。
而赵槿却并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紧接着,他便正色道:“话虽如此,但汉语拼音字母表毕竟是重中之重,不知陛下可有决断?”
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
首先、此物一旦问世,势必会对大明的教育造成巨大冲击,当然这是好的方面,人人能识字,只会让整个大明的人才越来越多,使得国力昌盛,百业大兴。
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很明显了。
既然这东西这么吊,那要是让别的国家学去了呢?
比如说瓦剌,比如说鞑靼,再比如说羌国,又或者是其他虎视眈眈的蛮夷凶贼。
汉语拼音字母表虽然简单,但正是因为简单,学习起来不费任何难度,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了。
要知道,自古以来汉族有别与东亚其他民族的就是文化,在其他民族还在茹毛饮血的时代,我们就拥有完整的文字体系和语言体系,因此才会有年年朝贡,岁岁来朝的天下正统一说。
但就算是这样,上千年的岁月中,汉族的很多传承都被其他民族学了去,比如某国结合汉字创造出自己的文字,弄出了名字等体系,再比如说把高句丽当做祖宗的某个国家,有模学样的在自己国家设立了个太学……
弘治皇帝是个仁厚的皇帝,也是个守成的皇帝。
但这并不代表他目光短浅……
看着御书房内的几人,弘治皇帝指尖敲打着书案,良久,做出了决定。
“汉语拼音字母表事干重大,断然不能让蛮夷贼人学了去,但却也不能敝帚自珍,先在太学中传播,然后自京城发散,势要教大明举目无白丁。”
魏国公徐公辅目光炯炯,看了一眼张懋和赵槿,两人会意,齐身拱手问道:“敢问陛下,若有天生反骨之人,意图将此物流传异族怎么办?”
弘治皇帝目露杀机,道:“自然是杀。”
开玩笑,流传到异族?
锦衣卫是吃白饭的?
大明有多少和异族勾结的叛徒,他心里一清二楚,锦衣卫早就不知不觉的将那些人监视了起来,平日里只是放长线钓大鱼,可若是有人敢动此物的主意,这大鱼不钓也罢!
张灏三人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语,纷纷缩了缩脑袋。
而他们的父亲却仿佛春风拂面一般,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此举才是以防万一的最好办法,索性不过是一些生了反骨的贼人。
既然是反贼,那应该拉出去杀了,以儆效尤。
该禀报的都禀报完了,张懋等人也不便在宫中久留,向弘治皇帝告辞后,掌灯的太监就将他们送出了皇宫。
……
皇宫外。
张懋向赵槿和徐公辅拱了拱手,三人具是眼含笑意,热切非常,只是对御书房巧遇之事,只字不提。
看那亲近的样,仿佛大家都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一样。
然而,等各自分别坐上马车后,每个人的脸上的笑容就变为了苦大愁深的模样。
张灏胸中愤郁不以。
呸……
两个老贼,转手就带子拜师,当真不是东西。
徐公辅却老老神在,摇头晃脑。
唉……
我儿鹏举明明有大才,却排行老三,比这两个狗贼的儿子低了一头,真教人不爽。
……
而赵槿呢?
他比较正常,但也在想着今日的事。
总结了一番后,赵槿做了一个决定。
这两个老狗不就是仗着住的离皇宫近,所以才比自己早到一步,他娘的,正好忻城伯府住的也腻歪了,换他娘的去。
嗯……就搬到皇宫对面,老夫看谁还能比我快?
咦?
赵槿突然想到一件事,似乎……
杜慎先生住的是三间破烂私塾啊,虽说是有大才的高人,肯定不看重钱财这些俗物,但自己这个做家长的,肯定不能如此。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自己和杜慎先生是亲戚啊!
这当亲戚的,怎能看着对方住的地方那么破烂呢?
再不济,也得选个地,修个新的私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