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瑾无奈的笑笑。
哪儿有那么乖的孩子!
分明就是不喜欢啊,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孩子就是这么执着。
之前问他,他也不说,要么就打太极,或者编故事。
以前虐渣任务一个都没完成,生命值不够,所以她有些害怕怀上孩子,因为她生命值的问题夭折掉,或者正怀着孕穿越了,对孩子有影响,再或者带着成年的孩子穿越有被分开的危险……
如今系统明确告诉她,她可以有十年的生命值,董鄂瑾放心了些,大不了不带着孩子会现代就是了。
只是……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你找不到我,要好好的带着孩子生活,不要想不开。”
九爷是正歪着头冒着美泡幻想的闲适姿态,一听她这话,瞬间紧张了:“你要去哪儿!?爷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就是假设。”
董鄂瑾又补充:“就是莫名其妙的那种,连我都无法控制的,受自然环境的影响,比如遭遇雷劈、地震、泥石流、洪涝……”
九爷盯着她,许微亮的月光下,精致的眉眼万分深沉,他声音笃定发紧:“你不会死的!”
“如果呢?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而无法避免呢?”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跟系统君沟通过可不可以带人回现代的事儿,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如果就是最后一个任务完成的瞬间就直接被系统送回现代了呢?
因为她来的时候就是没被告知,正趴在高层玻璃上准备暗杀呢,就突然穿了。
连招呼都不带打的,非常没人性。
九爷从未做过这种设想,在他的观念里,强者为王,为王者就能拥有一切,所以他努力做强者,在可行的范围内活得要多霸王有多霸王,自在逍遥。
可她刚才那番话让他揪心。
他无法想象他用尽全部热情深爱的女人突然消失了。
黑夜中,他双眸发涨,猛然抱紧了她:“不会的,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如果你死了,老子就陪你一起死!”
“那你所图的那个位置呢?要放弃了吗?”
她从未这么直接的跟他谈过这种问题,今晚,她问的一切都如此犀利敏l感,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九爷沉默了许久,也愿意与她坦露心声,他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从前只是觉得她是女人,对这些政事不感兴趣,更因为他也不想让她操心,所以就从没跟她聊过这方面。
如今她既然问起来,他坦率道:“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爷依然会努力争取,因为那是爷对八爷的承诺。”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吐字极其的艰难:“等爷把八哥扶上位了,爷就去地下找你。”
董鄂瑾心中一声叹息。
九子夺嫡最艰难的十年已经开始了,直郡王在暗中养起了军队;太子爷虽骄奢淫逸,卖官鬻爵,却也在私下笼络了不少大臣,为储君之位做准备;八爷党如今已经冒出尖儿来了;更不必说早已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安插好棋子的四爷……
她如今生命值有十年,只怕九爷若真再为八爷党效力,连她的十年都活不过。
不行,她得把奋斗进取的九爷拉得腐败点儿。
做什么积极向上的好少年?
做个好吃懒做、闲云野鹤的退休老干部不好么!?
见媳妇儿沉默了,九爷深深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似乎是背叛了他曾经要与她同死的誓言,听着有些虚伪,可他是认真的。
“媳妇儿,爷……”
他刚要解释,却被董鄂瑾打断了。
“你之前让王管家把府里金库的钥匙交给我,那里面的银子也包括你在外的那些产业赚的钱吗?”
“额……不包括。”
九爷纳闷儿,怎么突然就扯上钱的事儿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上交?”
“额……”
因为外面那些银子一般他都直接用于八爷党了,要是给媳妇儿的话,恐怕用着不太方便。
“你不舍得啊?”
董鄂瑾静静的瞧着他。
“怎么会!?”九爷当即便否决了,立马道:“明日我就带你去见在外管事,以后你每月去他那儿收银子,让他直接把账交给你就好。”
“好。”
“媳妇儿,你要帮爷管账啊?”九爷心里美滋滋的。
“没。”董鄂瑾直白道:“我只是想花钱而已。”
九爷:“……”
果然是个败家娘们儿。
正事儿还没谈完,董鄂瑾想着也不能跟他直说,甚至不能影响他自己的判断,还是得稍委婉的提点,主要是引导:
“今晚是不是就你一个人喝多了?”
“老十三也喝得挺多,但他比我酒量好。”
尤其他开宴前炫妻吹牛皮来着,他们都嫉妒他,所以就灌他喝酒,还好他半醉半清醒的时候就开始装迷糊了,不然非得喝瘫那儿不可。
“八爷没喝几杯吧?”
“八哥喝酒的酒量还不如我呢,他好几杯都是我替他喝的!”
董鄂瑾拍拍他的肩膀上,他顺势滑下,躺在她怀里。
她看着他酒劲儿上头有些皱眉的样子,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温淡的笑着。
历史传了三百多年,只刻意的渲染他是“毒蛇老九”,而他义气、单纯、热情的一面却鲜有人知。
董鄂瑾笑,借着打趣儿的意思,提醒道:“都说你是皇子中最精明的,怎么我瞧着八爷才是呢?别人都知道躲酒,就你上赶着喝。”
可惜九爷听错了重点,双眸唰地亮了,笑意盎然,还有几分美美的得意:“你心疼爷啊?”
董鄂瑾捏捏他的脸。
真傲娇,什么时候都倍儿自信。
“是啊,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万一喝成肝硬化,谁管我们母子?”
“是‘母女’!”九爷强力纠正,后又诧异:“什么肝硬化?喝酒能把肝儿给喝硬了?”
他觉得很诡异!
董鄂瑾想到现在还没有临床医学,怕是古代人知道,不是网络时代,这种医学知识也没传播的这么广泛,“养生”这个词在现代也是这十几二十年才开始流传的。
估计清楚肝硬化的就只有看过无数尸体的仵作了。
“是啊,那些酗酒的人,大部分都是肝硬化死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仵作,他们肝的状态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媳妇儿你怎么知道这个?难不成你以前……”九爷以一种“媳妇儿也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重l口的人”的眼神看着她。
董鄂瑾:“……偶然听到的。”
“所以你以后要少喝酒。”
“好!”九爷笑嘻嘻的抱着她:“这么说你同意生孩子了?”
董鄂瑾:“……”
重点一句都没听到!
醉酒的人思维都这么跳跃吗?
只得直白的交代他:“两点:一,以后少喝酒。”
“二,你八哥未必没有你精明,最起码,在人情世故上,他可比你圆滑的多。你见他树过敌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帮他,他也自会有办法脱局。”
虽然这话说得委婉,但九爷听出来了,媳妇儿这是让他防着点八哥呢。
他淡淡挑眉,没打断她。
“三,四爷和十三爷都是脚踏实地的人,廉洁奉公,也从不以身份压人,算是朝中一股清流了,你没事儿多与他们解除接触,学习学习。压压你浮躁的性子,对日后有好处。”
她也算是费尽心思。
九爷没说话,却在黑暗中悄悄撇嘴。
刚才还各种夸爷,说爷最好最棒呢,转头就让爷跟别人好好学。
哼,女人都善变!
……
这一夜,董鄂瑾与平常无异,平稳怡然入眠,董鄂玥却是被疼醒的。
紧皱着眉头,刚睁眼的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后来幽幽转醒,看到身旁坐着的男人,恍惚中,才突然想起来白天发生了什么。
那双美丽的眸子在转瞬间变换成了千般种样子。
惊愕、刺痛、恐惧、后悔、紧张、悲凉、痛苦……
最终还是黯然凄凉而落寞的缓缓的、费力的低下头去——
她高耸隆起的腹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平平坦坦的样子让她心如针扎,眼眶泛酸。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这么做。
听到了抽泣声,纳兰揆方才醒过来。
阿玛勒令他一直坐在屋中守着他,就算是给外人看,给董鄂齐世看,也要做出个样子来。
他从下午起就一直坐在这儿,如今都三更了,他困得很,实在顶不住,疲惫的睡着了。
“你醒了?”长时间没说话,他的嗓音有些哑。
外边的传闻他也听说了,孩子是因为温宪公主心中阴暗浓眉的,她算是倒霉。
辛辛苦苦养育到八个月,这孩子即使不是他的,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很同情为人母的女性。
尤其,她为了留在纳兰府,一直把这个孩子视为珍宝。
如今却突遭横祸,想必她内心很痛苦。
“要喝水吗?”
董鄂玥点点头。
从未想过他还会有对她这么温柔的时刻。
这么想着,觉得哪怕是孩子没了,也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