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嘿嘿笑笑,心下松了口气。
这当女人的不容易,三从四德活得憋屈不洒脱,当男人的也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受夹板气。
得亏他聪明机智!
听儿子逗趣完,宜妃娘娘开始切入正题了,“你跟瑾儿什么时候给额娘生个小孙女抱抱啊?”
九爷心里也着急,他不知道有多想小闺女呢,可这事儿急不得!
尤其他媳妇儿是练武出身,一般习武习得好的,都是一身病患,特别是女儿家,不好生子,也不知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没动静,是不是他媳妇儿身体不好的原因……
若真是,那就得好好调理了。
九爷寻思着,等会儿回府就让府医给福晋好好把把脉!
可这会儿回额娘话,就得打太极了。
虽然他额娘挺喜欢他媳妇儿的,但难保得知他媳妇儿难以受孕后,不会对他媳妇儿苛待,或者往他府里塞女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古父母都如此啊,他额娘怕是也逃不了这迂腐狭隘的想法……
“五哥都让您抱了两个孙子,两个孙女了,如今侧福晋和庶福晋肚子里还分别揣着一个呢,您不能这么不知足啊……”
儿子这话可算是戳到宜妃娘娘的心坎儿里去了,大儿子府上虽子嗣众多,却都是庶出,与嫡福晋成亲多年以来,他塔喇氏却无一子可出,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若说这嫡福晋他塔喇氏也贤惠温柔,尤其能容下府中众多子嗣,显然是个有肚量的,她也是极喜欢这孩子的,可惜啊,就没个孩子。
瞧她面色红润,也不像是身体不健康,两口子虽没那么亲近,可以老五那温吞的性格,关系也算是和睦了,可怎么就没孩子呢?
宜妃娘娘始终想不清楚。
她把这话跟儿子委婉的说了说。
九爷倒是看得挺开,要是阿瑾不生孩子,只要不离开他,他巴不得呢!
没孩子就没孩子,反正生出来是男是女也说不准,万一是个臭小子呢?万一跟他一个脾气性格可怎么办?
他都觉得自己难搞,再出来一个小版的,要天天大眼对小眼的掐架吗?
想想那个画面,九爷就受不了了。
干脆直言:“孩子不孩子的,无非是个嫡福晋的名分,我觉得您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无非是觉得嫡福晋人好,没个孩子傍身可怜,而且五哥没准儿也是期待嫡福晋能有个孩子的,可惜嫡福晋始终没生,确实有些遗憾……”
“您这是瞎为五哥和五嫂担心呢!五哥和五嫂都是那么温善的人,吉人自有天相,孩子早晚都会有的,且五哥府内妻妾和睦,气氛甚好,儿女成群,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比那些个深宅大院半年弄死一个孩子强?您啊,就别瞎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而后,九爷就很自然的过度到了自己身上:“我还小呢,不着急!”
宜妃娘娘被他劝慰的倒是看开了大儿媳的境遇,就是不信他放在自己身上的这话。
以她对她儿子的了解,这小子估计说梦话都想要闺女呢!
可他居然这么排斥……
宜妃娘娘突然想到他曾经被黄河洪水冲走重伤的事儿了,当即担心的看向儿子:“小九,你跟额娘说实话,该不会是之前重伤后,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吧?要是那样,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有病,咱们就得治,逃避问题可不行,尤其你还这么年轻……”
九爷瞬间头大,脸色爆红:“……!!”
尤其是看到他额娘这般愁云惨淡的脸,搞得他好像真的不行了似的。
精致的俊脸通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九爷羞愤咬牙:“额娘,您瞎说什么呢!”
为了自己的尊严,不得不将媳妇儿供出来了。
“儿子身体健康的很,就是最近阿瑾她食欲不振,还比较懒,总爱睡觉,晚上没什么兴致……可能是夏天太热,乏得了,等转秋了就好了,您就别瞎操心了……”
这一会儿功夫,他都不举了,再聊一会儿,他非成太监了不可!
宜妃娘娘琢磨着儿子的那些话,正想着这不是……
刚要嘱咐他,这傻孩子急躁的已经起身行礼告退了。
“额娘,儿子过两天再来看您!”
说罢,九爷便赶紧转身走了,生怕被他额娘抓着,还想再跟他唠二两银子的。
宜妃娘娘轻“啧”一声,很是无奈,只得扬声道:“回府让府医给瑾儿看看!”
九爷溜得老快,潇洒的挥挥手:“知道啦!!”
宜妃娘娘叹气:“这孩子,总也长不大。”
郭嬷嬷在一旁温馨的笑:“阿哥性子单纯直率,难能可贵。”
宜妃娘娘又是一声轻叹:“他这性子,前半辈子得亏是运气好,后半辈子,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郭嬷嬷安慰着给宜妃娘娘倒了杯茶。
竹叶青的香味清淡怡人,宜妃忧愁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些。
……
九爷原本回去就要先给媳妇儿诊脉的,然,刚进正厅,便被八爷府上派来的人给截住了:“九爷,奴才等您多时了,我们爷有事儿请您去商议。”
八爷一般不这么急,若真是这般稳不住了,就是遇到大事儿了。
九爷眉目一敛,吩咐苏有才让府医给福晋诊脉,将朝服换下,便直接去了八爷府。
八爷府书房,九爷一进来,八爷便命贴身奴才出去守着,而后便开门见山的直接道:
“探子来报,高士奇已然倾陷索额图。”
“皇阿玛南巡到德州,太子爷得病,皇阿玛便召了索额图至德州侍疾。”
九爷眯眸,道:“这次皇阿玛突然召索额图到德州,怕是表面上是令其探视太子爷,实际上,是想要提点他。”
九爷不禁想到了之前媳妇儿跟他说的话,问道:“八哥,你说皇阿玛是想铲除索额图,还是想给他个机会?”
八爷沉默了下,思忖一番,谨慎道:“我觉得日后还会用他的几率不大。”
“皇阿玛如今已进入晚年,早不是青壮年时期需要他的时候了,现在大清局势稳定,索额图也老了,他的能力可以被后辈中许多人代替,但从职位来讲,他的存在已没什么意义了。然而,从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来看,他的权势还在,毕竟赫舍里家族盘根错节,是大家族,而他又为官多年,怕是会对朝局有一定的影响。”
“皇阿玛若是想给他个机会,怕也是想拖着朝中局势,等到索额图彻底不能影响下面的人,干涉朝政的那一天。”
八爷分析到此,有些叹息:“皇阿玛还是看重太子爷,无论咱们做了多少,无论他多么荒唐,皇阿玛还是煞费苦心的为他清扫一切障碍,想要交托给他一个太平盛世……”
九爷听着八爷这通分析,手拄着脑袋,眯眸,修长的食指在光滑的脑壳上轻轻敲了敲。
而后,慢条斯理的道:“我看未必。”
“若说为了稳住朝中局势才要留索额图一条命,我看完全没必要。以我对皇阿玛的了解,他是个果决的明君,断不会因为这种客观原因,算是对一个肮脏的贪婪权臣委曲求全。”
“索额图这种树大根深的老臣虽不好对付,可皇阿玛手中握着他的罪状,更何况,早在三十九年的时候,便有人告发索额图了,皇阿玛那时候便忍了没处置他,如今已算是碍于赫舍里家族的面子给过一次机会了,再不会忍他了。”
“至于索额图那些党羽,就更好对付了,又没什么背景,索额图都能收拾,底下那些人若是不老实,砍他们就跟砍白菜似的,午门有的是地方!反正他们在其位不谋其政,还贪墨朝廷公款,如今正是国库空虚之事,怕是皇阿玛巴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砍了,好抄家充国库。”
“至于索额图……”九爷神色冷淡、笃定:“他这回,是非死不可了。”
“八哥,你不觉得,这一切更像是皇阿玛故意布的局吗?怕是索额图能留到如今,就是专门为太子爷挡枪用的!”
“这……”八爷的瞳孔蓦然放大,心中大惊。
怎么也没想到皇阿玛竟会为了太子爷做到这个地步。
九爷清楚的看到了八爷严重的失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八哥,太子爷是储君,又是皇阿玛手把手亲自带大的,纵使他也欣赏咱们这些其他的皇子,更悉心教导过,可终归是不如太子。光是那份亲近的感情,咱们都比不上。”
“但是八哥,我老九会一直追随你的,直到将你扶上那个位置,然后辅佐你千秋万代。”
八爷很是感动:“九弟……”
九爷摆摆手。
虽然这种时刻很适合煽情,但他还是想把这种腻歪的情感留给他媳妇儿:“咱们兄弟之间,不言谢!走了!”
说罢,九爷便潇洒的起身回府了。
……
府中。
府医正在给刚睡醒的福晋诊脉。
九爷一撩帘子进去,屋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也不禁放轻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