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瑾白了他一眼,想着走的时候,趁他不注意,让苏有才指挥奴才们少抬两箱衣服。
否则,等他们的队伍跟朝廷的汇合时太浩浩荡荡了,免不得又要成为京中笑谈。
九爷却想着……
如今离启程之日还有三天,不知道现在让绣娘在她每件衣服上都缝上他的名字,来不来得及?
……
快走了,九爷对孩子十分不舍。
不败跟他最亲,他每天都要亲亲抱抱至少一个时辰,心里才踏实,如今要分开这么久,不败肯定很想他,万一每天都伤心的哭怎么办?
大半夜的,九爷很焦虑,把心事跟媳妇儿说了。
董鄂瑾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嗓音模糊道:“她一个一岁零两个月的孩子,又是个小吃货,谁给她吃的她就跟谁亲,哪儿会心心念念的想着你……没把你忘了就不错了。”
她翻了个身,安慰的拍拍他:“行了,赶紧睡吧,你明天又不休沐,还得早起上早朝呢。”
提起清朝这个早朝,真是折磨人,若不是古代时间过得慢,睡得早,这个点上早朝简直破坏人体生物钟。
生活环境糟糕、医疗条件差、又没有科学常识、更不懂养生……就已经很折寿了,还要这般颇为勤奋的自我折磨……怪不得古人寿命短。
董鄂瑾想了下资料中历史上他活了多少岁。
好像是……
四十二岁。
想到这个岁数,她倏然睁开眼睛。
看着他还纠结不已、愁容满面的样子,骤然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到眼前,鼻尖贴鼻尖。
九爷原本还愁闷郁郁的情绪瞬间散了,正对上她清明的双眼,扑面而来都是她身上清香的气息……心脏情不自禁的开始加速跳动。
一下下,怦然有力。
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下。
却听他媳妇儿教育道:“只活到四十二岁的人,没资格任性熬夜!”
九爷诧异:“什么四十二岁?”
董鄂瑾微滞。
深更半夜的,脑子混沌,说漏嘴了。
解释是不行的,只能强势镇压了。
猛然翻身,撑在他的上方,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从左侧的肩膀倾泻而下,美得惊心动魄。
“你有意见?”
九爷瞧着他家如月光般皎洁无暇的小仙女,完全迷弟眼神:“没,没意见。”
他刚才问什么了?
什么有意见?
他媳妇儿什么美,他能有什么意见!?
简直太没意见了!!!
爷可真是有眼光啊~~~
三秒搞定,董鄂瑾从容淡定的躺下。
刚在心中骄傲一把“小样儿老娘还治不了你”,她这边的床就猛地往下沉了沉。
大佬倏然睁眼:“你干嘛?”
九爷一本正经的撩l骚,精致的面容邪肆倜傥:“媳妇儿,你很想吧?”
董鄂瑾:“……!??”
什么玩意儿?
“来吧!!”
“让爱的火焰燃烧的更猛烈些吧!”
“撩我!爱我!蹂l躏我!把我宠成智l障!!”
董鄂瑾:“……”
嘛哒智l障。
“你是不是喝酒了?”
“不,只是情绪到了!”九爷仰头看向窗外,情怀无限。
董鄂瑾:“……”
明明是不定时抽风又发作了。
她微蹙眉,匪夷所思:“这也是莎士比亚说的?”
“No!这是爷的自创!!”
“……”
九爷无比骄傲。
像爷这种精通满汉蒙三国语言,又会俄文意大利文葡萄牙文英文法文的天才!编个欧洲体的诗不是小菜一碟~完全出口成章!
“媳妇儿!爷来啦!!!”
董鄂瑾:“……”
人影晃动。
月明星繁,鸟雀高飞。
……
离出塞的日子越来越近,九爷愈发不安。
听闻最近京城中拐卖儿童的不少,尤其是还有些变l态专门……
他自打当了阿玛以后,最听不得这种虐待孩子事儿,每每知道,都恨不得将那些畜l生l扒l皮抽筋!
虽然早已安排好影卫一直跟随,外边也跟曹尼玛打好招呼,若孩子出门,让他一定要帮衬着照看。
然,还是不放心……
辗转反侧了两日,九爷终于想到了个好办法!
临走当日,他拿过从外边刚递进来的两个牌子,分别挂在两个小宝贝蛋的身上。
上下两行,字体清晰,语言恳切直白:
【别伤害我】
【我家很有钱】
董鄂瑾:“……”
哭笑不得。
光看话,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虑和宠爱。
她家糖糖真可爱。
她轻笑着问道:“你确定那些贼人不会因为你这句话而经常拐卖孩子换银子吗?”
九爷不禁更焦虑了:“……”
随即一想,坚定道:“不会!”
“子现在刚会走,等过几个月走得顺溜了,若是奶娘和影卫没看住走散了,送回来,爷给赏钱。若是有意为之,爷直接送他们进顺天府!”
董鄂瑾笑着点点头,格外赞同:“嗯,可以~”
她家夫君的钱可没那么好赚。
九爷将两个小宝贝儿都亲了亲才走,抱着小弘晸亲的时候,小宝贝蛋还有些抗拒。
这让九爷十分不爽。
瞪着儿子,边瞪边硬是狠狠的亲了上去,还是一个巨响的吻。
平日里格外有姿态的小家伙被他亲的红着眼睛瞪他,一副被狠狠欺负要绝交的样子。
董鄂瑾轻笑出声。
幼稚鬼。
“行了,你别欺负儿子了,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给儿子留个好印象。”
“他敢忘了爷,爷回来后,每天都照这么亲他十次!!”
董鄂瑾受不了的边白他边笑。
摊上这么个爹,她儿子的幼小的心灵怕全是阴影,哈哈。
……
沿路的风景无限美好,虽然有些颠簸,但他们的马车外部跟大家一样,平凡无奇,内部却经过了九爷的豪装。
软绵绵的貂皮,只要是能靠到的地方,全方位覆盖,尤其是坐着的位置,足足垫了三层厚。
车内更是一应俱全,外部朴实无华,内部闪瞎人眼,华美奢侈程度常人难以想象。
董鄂瑾就怕万一谁心血来潮进他们的马车翻看一番,会惹得皇上不满。
毕竟九爷这豪装是下了极大的本钱的,说实话,简直比皇上那辆还好。
但却没有逾越。
比如,不能用的颜色和物件都没用,一切都是在贝子可承受范围内,挥发到了极致。
“你也低调点儿,这不比在京城,隐私较小,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公开的,被人知道了不好。”
“嗨!”九爷觉得媳妇儿操心多余:“咱们夫妇俩败家都出了名了,这时候委婉已经来不及了。”
董鄂瑾:“……”
虽然他说的也对,但还是忍不住羞l耻一秒,想要辩解。
她败家不是真想败家,那是做任务,她骨子里虽然谈不上勤俭节约,但也还是个正常的……算了。
想到一半也觉得自己多余。
败就败了,反正她有钱,九爷也不差钱,最重要的是……康熙爷总不会因为儿子败家就要砍了他。
无关生死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
董鄂瑾打了个哈切,准备靠在身后睡觉了。
九爷伸手,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眼神充满温情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
看见温宪公主是在十几日以后,终于快到了草原的时候,在最后一个地点安营扎寨。
九爷有事儿出去了,她在营帐里呆的久了,有些闷,出来散散步。
看着面前一望无垠的草地,心中顿升起波澜壮阔之感,一扫心中烦闷,忍不住想要闭眼深呼吸,汲取这天地间最干净广阔的气息。
“呵呵……”
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董鄂瑾微微皱眉,睁眼,微微偏头。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站在她身边,她面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整个人看起来根本不能用“营养不良”四个字来形容。
她就像是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死尸一般,那种千年不腐的感觉,实在是慎得慌。
若旁人见了,定是要惊得后退一步,然董鄂瑾见过那些被生化武器毁灭的人,对面站着的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只……
她竟是温宪?
董鄂瑾诧异。
不是嫁给了个全京城最是青年才俊的公子哥吗?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女人婚后幸不幸福是根本无法掩饰的,状态能直接表现出丈夫对她上不上心。
她若不是患有重疾,便是被丈夫虐待了。
看起来,还想是精神折磨……
董鄂瑾看着她猝了毒一般的阴暗眼神,不愿理她,转身走人。
她明摆着是来找茬的,一副自己不幸也要拖别人下地狱的样子。
她没必要与这种人纠缠。
她们的交集,在嫁人后就彻底结束了。
尤其佟国维是支持八爷的,太子被废的时候,八爷党凡事保举过八爷当太子的老臣皆受到了连累,佟国维虽然树大根深,也被打击不小,如今舜安颜再不是什么天之骄子。
还没长成的竹笋失去了庇佑,可之前又如此优秀,只会招来更多人的打击。
他如今,需要靠着九爷这颗大树。
他见了她,自然也要礼让三分。
公主府的一家之主都要敬着九爷府,温宪的各种情绪自然会被完全忽略。
她太知道女人如果没有能力就如同废柴一般的感觉了。
尽管温宪有皇室庇佑,可这种磨人心性的钝刀子,她就算是在精神折磨中死了,皇室也找不出任何茬儿来。
只会说……是她气量小,想不开。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刚往前走,温宪便在身后如诅咒般道:“你如今很幸福,所以就这么骄傲,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吗?”
女人矫情起来真是让人讨厌。
董鄂瑾皱眉,心想这个世界上矫情起来还无比可爱的大概只有她家糖糖了。
实在懒得理她,无视她往前走。
可她的声音却在身后阴魂不散:
“别以为你会一直幸福下去,男人都是骗子,都只顾政治,只要前程,如若有一天,你对胤禟没用,他那般精明的人,只会将你踹得更远!”
董鄂瑾转身,冷漠的看着她:“知道你跟我差在哪儿吗?”
温宪怔了怔,这个问题,她的确很想知道。
她不差。
她哪儿都不差!
她是皇家公主,最受皇阿玛宠爱,又嫁给了最门当户对的人家,受老天青睐,她差什么!?
可为何……她……
温宪落寞而阴森的看着董鄂瑾。
面前的人自她第一次见到时,便是如此的从容不迫、沉着冷静。
“因为,我从不依靠男人。”
面无表情的脸清冷的吐出这几个字。
“这个世界上,倚仗谁都是靠不住的。爱是情感的依赖,却不能将依赖当成永恒。”
“生命都是个体,即使对方再爱你,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太依赖别人,只会越来越活不下去。”
董鄂瑾看着她凄然中略带扭曲的样子,似是心中一直以来的观念在拉扯、崩塌。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干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温宪这般心中怀恶的人,死不足惜,不值得同情。
然,她现在也算是得到了惩罚。
至于她心软……
算是她为人母的一点爱吧。
……
董鄂瑾性格干净清爽,因自带着些男儿的冷硬和理智的漠然,站在草原中,自有那么些英姿飒爽又风情无限的魅力。
为避免又有熟人来打扰,她独自一人瞬移到了很远的地方。
更空旷。
风凌厉的席卷而过,草丛沙沙作响,疾驰的马蹄声气势迅猛的逼近,仔细听,还有野兽低沉粗霭的喘气声。
这里,充满了野性气息。
董鄂瑾消散已久的嗜血因子几乎在瞬间便活跃了起来。
肌肉迅速膨胀,血管里的血液急速流动,冲入心脏,她猛然睁开双眼。
犀利,凌厉,敏锐,冷静。
危险。
一声更加猛烈的嘶吼紧随而至。
她站在远处,之间一直豹子猛然窜出,血盆大口直奔那骑马人的喉咙,似是要咬破他的血管,一招毙命。
好在那骑马人反应还算快,躲过了,连射了三箭。
可马却被豹子咬中,直接跌了下来。
随即便被豹子扑上去,咬中了手臂。
野兽的咬合力锥心刺骨。
董鄂瑾微蹙眉,略有不忍。
捡起了那壮汉之前射飞的箭,利用瞬移,从豹子身后出手,猛烈的一箭扎下去,救了他。
壮汉反应的速度极快,拔出腰间小刀便割了豹子的喉咙,血腥四溅。
董鄂瑾再次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