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刚庆幸完,瞬间就懵比了。
这人居然带了个假发!!
她使劲儿一扥,他直接光着半边脑袋逃跑了。
董鄂瑾瞧得嘴角抽搐。
得,她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回头再看看自家爷。
都趴在桌子上了,手里的酒杯还虚虚的握着呢,嘴里喊着:“喝!喝!老十!喝!!”
董鄂瑾无语。
十爷也来了?
他都喝成这样了,十爷要清醒着,不可能放九爷一个人在这儿被人骗钱。
估计也醉得不成样子了。
“小晸,跟着奶娘嬷嬷下去叫人,找找你十皇叔。”
“好!”
……
大清王朝顶顶尊贵、面相万分有福的十皇子最后是在如厕附近找到的。
很快就找到了他。
因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本是出去吐酒的,后来不知怎的就晕坐在了地上。
由于他体型庞大,就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还都拉不动他。
当晚让很多男人都手误腹部,憋尿乱窜……
……
董鄂瑾让人将九爷抬进马车,先送回府。
她亲自去了趟神矛局,正好检验下进几年布置的网有没有用。
她男人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
……
九爷喝了醒酒汤,又睡了一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终于醒了。
晕倒是不晕了,就是头疼。
一阵阵的,刺激得难受。
起来后,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看见儿子脑袋上顶着两个角,吓一跳。
“干嘛呢你?”
皱眉,坐下来晃晃神儿才发现那是女人的发髻。
假发?
真是新鲜玩意儿。
瞧着儿子神经兮兮的戴着玩儿,对着镜子做各种怪表情。
脑中骤然冒出……若干年前,媳妇儿问他的一个问题:“你儿子要是喜欢上男人了怎么办?”
九爷浑身的鸡皮疙瘩骤起!
瞬间一把揪下那二把头的假发,警告儿子:“你要是敢喜欢男人,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弘晸:“……”
嫌弃的看了他阿玛一眼:“祖母可是跟我说,您小时候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经常被人认错呢!”
九爷瞪眼,那模样似是要揍熊孩子。
弘晸身姿灵活的一闪,浑身上下都透着机灵和嘚瑟,压根儿没把他老子的警告当回事儿:“我戴这个玩儿就是想看下自己不会也像女的吧!还好你基因遗传的少!”
“你懂什么叫基因吗?臭小子!”九爷抄起花瓶中的鸡毛掸字。
儿子长大后,这成了每个房间必不可少的工具。
“说得就跟你特懂似的,还不是额娘解释的!”
“你再给老子装成这样不男不女的试试!?”
“俗气!额娘说那叫人l妖!”
九爷:“……”
这新名词儿倒是挺妖气!
“你额娘呢?”
“找人l妖去了!!”
“……”
九爷不自觉的眯眸,泛着丝丝危险。
他媳妇儿不会是跨界爱上新品种了吧?
……
找那个人妖确实需要一段时间,但九爷的资产又清零了。
九爷泪。
他明明是无辜的!
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他啊?
嘤嘤嘤嘤嘤……
……
德妃娘娘自打发现宜妃娘娘是个人傻钱多的好牌友以后,就经常邀她来永和宫玩儿。
宜妃娘娘心想还好她儿媳每月都孝敬她一笔银子,不然她扮蠢真是扮不下去了。
可德妃娘娘最近因为忧思过度,身体不适,都不找她玩牌了,都是谈心。
宜妃娘娘很郁闷。
说实话,谈心还不如玩牌呢!
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好难选啊……”
宜妃娘娘好想嫌弃的翻白眼:“……”
这是在跟她炫耀吗?
她的诉求就只是儿子活着、平安、健康,这么简单。
“我还是属意老十四的,但又觉得一直亏欠老四……”
宜妃娘娘又要翻白眼了:“……”
明明就是自己偏心啊,承认就好了啊。
她也俩儿子。
她也偏心。
同样也偏心小的。
但她家大儿子就能理解,而且非常孝顺,还帮着她一起管小九。
亲人之间关系好不好,一方面是一碗水要端平。
另一方面是真诚,然后互相理解。
很多时候,大家都能把朋友关系处理的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亲情上就变了。
宜妃娘娘觉得德妃娘娘很矫情,比她家小九还矫情。
听她念叨完一顿,比听唐僧念经还想睡觉。
所以她现在一般都晚上去找她,有助于睡眠。
从永和宫出来以后,宜妃自己也在想,万一将来雍亲王或者是大将军王继位后,她的小五和小九该怎么办?
小五性情温和,处事周到,从不得罪人。
小九虽然肆意张狂了些,但近几年很收敛了啊,跟雍亲王的关系也不错。
尤其她跟德妃的关系也不错……
就算是这两人谁登基,她的儿子都会平安吧……?
宜妃娘娘深呼出一口气,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的小五和小九都是那么好的人,定会有福报的。
……
很快的又过了一年。
正月份,康熙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祹、世子弘晟祭永陵、福陵、昭陵。
此令一下,朝中慧眼如炬的那些人都看明白了。
十二皇子和世子更像是在给四爷打掩护。
四爷奉命往盛京祭告祖陵,回京参加贡士会试试卷复查事务,冬至时遵命代皇上南郊祭天。
次年,清查京、通两仓,又秉命冬至祭天。
这些活动,对四爷来说有两重意义,一是由于他多次随从巡幸、外出代办政务,足迹遍于中国主要地区,使他有机会了解各地经济物产,山川水利,民间风俗,宗教信仰,历史问题,取得了关于民事的第一手资料。
二是观察了皇上处理政事,考查了地方行政和吏治,锻炼了处理某些政事的能力,获得了从政的一些经验。
这两个方面的因素,对日后治理国事都有很大的实践意义。
此时的四爷已经完全明白了皇阿玛的良苦用心,深深感佩。
然,有些事情,不用张扬,也不能张扬。
近二十年的棋局,不能毁于一旦。
……
三月时,大学士王掞先密疏复储,后御史陶彝等十三人疏请建储。
康熙爷不允许,王掞、陶彝等被治罪,遣往军前效力。
到了四月时,康熙爷突然下诏,厘定历代帝王庙崇祀祀典。
众人瞧着年迈体衰的康熙爷,觉得一切就快要来了,最紧张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争斗了十几年的九子夺嫡,马上就要结束了。
与此同时,隆科多被提升为理籓院尚书,仍署理步军统领。
皇上不仅专门委派他秘密监视被圈禁的废太子胤礽和大皇子胤禔,随时密奏二人的有关消息,还让他秘密监视京师内的宗室王公和部院重臣的动向。
隆科多尽职尽责,表现出色,皇上十分赞赏。
……
五月,抚远将军胤祯移师甘州,企图乘胜直捣策妄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
随后,胤祯书信与皇上商量来年进剿策妄阿拉布坦事宜。
后再赴前线,但因军需运输困难,康熙爷决定争取和平解决准噶尔问题。
……
比起前线轰轰烈烈的战事,城内平静无波。
皇上如今常去皇四子胤禛邸园饮酒赏花,并且早两年前,就已经将其子弘历养育宫中。
并且对皇四子胤禛甚为满意。
第一他善于治国;第二,与那些只知向前拼的阿哥们不同,他懂得韬光养晦。
朝廷更需要这样沉稳冷静的人。
除此之外,他尊释教道学,自称“天下第一闲人”,与诸兄弟维持和气,虽与年羹尧和隆科多交往密切,却无结党营私之嫌,尤其又对他甚是诚孝,画西藏于版图,终是赢得了他的信赖。
……
到了十月,康熙爷命雍亲王胤禛等视察仓储。
九爷陪同着去的,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好看。
董鄂瑾以为他是差事不顺,问了才知,是皇上的身体如今真的快不行了。
九爷很颓丧,从未有过的无力。
想及今日看到的皇阿玛,忍不住的心酸,眼眶泛红。
与他印象中的那个曾带着他肆意挥洒疆场的人不同,他的皇阿玛,真的老了。
他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步履蹒跚,虚浮无力,需要别人的搀扶才不至于摔倒。
他明明都已经那么疲惫了,却仍然强撑着,坚持的把所有奏折批完。
“媳妇儿,你知道吗,我和四哥回去复命时,已是凌晨了,皇阿玛居然还在批奏折。他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右手还颤到根本没法写字,可他就那么坚持着,一手拿着眼睛,一手颤抖的写着字。”
“我从没见过他那样。”
“小时候,我觉得他特别威严,在他面前,我虽然总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其实我怕他,他轻轻一咳,我听见那种低沉的嗓音就一个激灵,赶紧就跑了。”
“可现在不是了……”
九爷眼神忧郁,怅然若失。
董鄂瑾抱紧了他。
他身上很凉,进门前的一身凛冽还未完全消去。
整个人的气质冷静而孤寂。
九爷低低喃喃的道:“我今天看到他吐血了。”
“他赶紧捂住帕子藏起来了。”
“可还是被我看见了……”
九爷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父母的年老体衰看在眼里,可真正感受到的那一刻,是致命的。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彻骨的感受到——原来在他成长的时候,在他有儿有女的时候,他的皇阿玛已经被磋磨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知道那一刻四哥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他觉得,这个皇位,有时候就是食人的魔鬼。
摧残人的健康,折磨人的神经,吞噬人的生命……
皇阿玛一生都放在这儿了。
操劳了一辈子。
真该让那些拼命争夺帝位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皇帝。
绝不是他们所谓的权利与地位的象征。
董鄂瑾不断的安慰着他:“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
十一月,康熙帝不豫,入驻畅春园,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胤祯得知消息后,由西北前线暂返京师。
胤禟耗费大量钱财,将胤祯的花园修葺一新。
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病危,召三皇子胤祉、四皇子胤禛、七皇子胤祐、八皇子胤禩、九皇子胤禟、十皇子胤䄉、十二皇子胤裪、十三皇子胤祥及隆科多觐见。
隆科多被召到御前,接受顾命。
康熙帝遗诏立胤禛为嗣皇帝,弘皙为亲王,要胤禛善待废太子胤礽与皇长子胤禔。
安排完了一切,康熙爷就命他们都出去了。
宜妃娘娘从偏殿走出来。
远远的看着他,已是泪眼婆娑。
“来,妧妧,过来。”
他如初见时,朝她温柔的招手。
光影模糊,年迈的他可青年时那个玉树临风的俊朗公子相融……
宜妃哭成了泪人,止步不前。
“朕有些累了,妧妧……你乖一点,过来好不好?”
几十年来,他永远都这般温柔。
可再过几个时辰,或许再过几分钟,他就要离开自己了。
这份温柔再不复存在。
泪水抑制不住的流。
宜妃娘娘神色激动的快走几步,扑倒在他膝前,崩溃大哭。
他如初见时那般,依然惜她如珍宝,爱怜的轻抚她的脸颊,逝去她脸上的泪水,低沉的嗓音此时因虚弱无力而变得近似低喃,却温柔依旧:“别哭了,嗯?”
“你一哭,朕的心都碎了。”
宜妃娘娘哭得说不出话来,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的脸。
只觉得……看一秒少一秒。
入宫多年磨练的坚硬的心脏,此时脆弱的不堪一击。
“朕喜欢你笑……”
“朕记得初遇你时的样子,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你回眸一笑的样子,太美了……”
“朕一眼就被你勾去了心魂……”
宜妃娘娘趴在康熙爷的双膝上,哭得厉害。
他们之间的每段回忆都是如此清晰。
他走了以后,她该怎么活?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在这深宫中一呆就是几十年,她只为了他一人。
若不是深爱着他,她早就逃离。
“可是啊,你那么有个性,那么明媚,又那么刚烈……朕只得诓骗你了……”
“朕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把所有的宠和爱都给你……”
“可,这么多年,还是委屈你了……”
“妧妧,你怪不怪朕?”
宜妃娘娘泪眼迷蒙,摇着头: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