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却被人看上了。
她只是站在那儿把风来着。
不败囧。
她对那天的记忆只剩下打杏了,纳兰元普整个人在她的印象中,完全是虚的。
纳兰元普的面容深情内敛,薄唇微抿,缓缓道:“那时,额娘虽受宠,可府内还是主母管着,阿玛又时常外出办差,我便经常受人欺负。明里的暗里的,性子很是胆小,时时惊惶,害怕被算计,就习惯了躲起来,在暗处藏着。”
“刚见到你的时候,知道府里来了主母的娘家人,以为你会像主母那般欺负我,可却没想到……”
纳兰元普轻轻笑了,笑容温柔和暖。
“没想到什么?”不败也很好奇。
她已经完全忘了当时是什么情况了。
“没想道你看到我后,开始以为我是专门在暗中偷看你报信的人,后因我被主母跟着的人发现,要打我,你却直接用杏砸了她,说要保护我。”
不败:“……”
啊!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本来装了大半袋的杏,损失了好多!
可惜不知小妻子内心想法的纳兰公子,仍在忆往昔,无比甜蜜温暖:“你那时很霸气,明明那幺小,还没有她的腰高,却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挥着杆子对准那人,命令她不许欺负我。”
看着夫君如此崇拜柔情,不败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大清国的传统美德。”
她出生时,比哥哥要虚弱些,故阿玛一直担忧她被人欺负。
然后就把他喂成了个胖妞儿,还养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性格。
哦,对,她那时候是个胖妞儿啊!
不败很是尴尬的轻咳一声:“额,那时候我挺胖的……”
隔壁弘历哥哥家的几个小崽子都被她挥手拍灭过。
那时候弘历哥哥还没那么得皇爷爷的宠,额娘的位份也不高,故此也常被人挑衅。
她觉得他太老实了,总被人欺负,看在他经常陪她玩儿,还给她送好吃的的份儿上,就帮他打架!
她打架可是出了名的小厉害,主要是别人都一对一,她一上场,就是二对一。
感谢额娘生的是双胎,她哥虽然平常总吐槽她,但关键时刻绝对护着她,跟个火炮似的就冲上去了,威慑力极强,整条街的孩子们都怕他。
纳兰元普微微一笑:“那是可爱,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那么矮,却圆乎乎跟个球一样,小小一只,却底气十足,仰着小脑袋霸气威胁人的样子,太可爱了。”
不败:“……”
原来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这样。
好吧,可以确定是真爱了。
“你当时很是英勇,还跟我说,你会罩着我,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别怕。”
不败:“……”
她小时候这么二货女汉子的吗?
唉,都是阿玛教坏了她。
好在在额娘的引导下,她现在逐渐步入正途。
虽偶尔任性,但好歹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不再追求江湖豪情了。
“我从未被人这般保护过。即使是额娘,在看到我受欺负后,也只会怒我不争的斥责。听了你的话后,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非常感动。”
“于是,从那时起,我便发誓,长大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他看着她,明亮刚正的双眼中,藏着无数坚定的深情:“感谢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是何其幸运,才娶到了你。”
不败抱了抱他。
心想是该感谢她那时候是个胖妞儿。
如果不是她贪吃,可真不会遇见。
不过,纵使没有这件事,在所有追求者中,她还是会选择纳兰元普。
因为他老实守礼还很单纯深情。
气氛温情的静谧了好一会儿,纳兰元普突然道:“我觉得我应该去再感谢下岳丈大人,若不是他将你培养得怎么勇敢,咱们就没有交集了。”
“额……还是不要了吧。”不败歪头看他,眨眨眼,“估计你会比礼先被阿玛丢出来……”
纳兰元普:“……”
汗颜的恭维道:“夫人说得是。”
岳丈大人不好惹啊。
……
转眼到了雍正十三年。
五月份,贵州古州、台拱的苗匪在边境滋事,雍正帝命哈元生为扬威将军,统领四省官兵征讨。又命果亲王胤礼、皇四子弘历、皇五子弘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等协同办理苗疆事务。命刑部尚书张照、副都御史德希寿帮办苗疆事务。不久哈元生平定了贵州的苗民叛乱。
然,三月后,大清的天,变了。
圆明园宫苑。
因皇上在青年时中过暑,所以很怕炎热,故以较凉爽的圆明园为栖身之所,住在冬暖夏凉的九洲清宴、四宜书屋、万方安和等处。
皇上于八月二十一日得病,在此修养。
此时,仍照常办事。
甚至在去世的前一天,还并无异常,更没有任何征兆,可就在 二十三日子时——皇上驾崩了。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人惊诧不及。
举国哀恸。
鉴于大清朝因之前没有行之有效的立储制度,常常因皇位继承权产生争端。
为防止再出现兄弟间争夺皇位的惨剧,雍正帝想出了秘密建储制度,从此实行。
不再公开设立太子,由皇帝写诏书并放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直到皇帝驾崩后人才能打开并宣布继承人。
雍正帝崩后,根据秘密立储方法,由皇四子宝亲王弘历继位。
……
皇四子弘历继位后,改年号为“乾隆”,寓意“天道昌隆”。
随即,根据皇考雍正帝在位期所做的一切功德,上庙号世宗,谥号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葬于清西陵之泰陵。
……
乾隆元年,乾清宫。
自打雍正帝继位后,朝事便不在乾清宫讨论了,一般都是在养心殿,如今又回到乾清宫,大臣们都有种“又转场”了的感觉。
尤其是老臣张廷玉。
皇上许他配享太庙,他是汉臣,当为大清国第一人,这是何等荣宠,足以让他子子孙孙都感谢一生。
大殿之上,新上任的乾隆帝年二十五,比起雍正帝的严苛沉厉,他处事温和,有如清风拂面,透着善意。
尤其谦逊和宽仁,更让朝臣们仿佛终于喘了口气儿。
没人质疑雍正帝为何死得这般快,这般蹊跷,只感慨新朝终于来了,充满阳光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雍正朝的血雨腥风,和阴暗压抑,着实让他们难以呼吸。
如今,龙椅上的乾隆帝正在追忆他从政严酷的皇阿玛。
“皇考在位期间,曾做了一系列改革。”
“为加强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统治,实行改土归流。废除贱籍制度,实行摊丁入亩,减轻了无地、少地农民的经济负担,促进了人口增长。并且大力整顿财政,实行耗羡归公,建立养廉银制度,实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雍正七年时,更是出兵青海,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
“在政治上,整顿吏治,创立密折制度监视臣民,设立军机处以专一事权。”
“尤其改善秘密立储制度,使得皇位继承办法制度化,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诸皇子互相倾轧的局面。“
说到此,新上任的乾隆帝谦逊道:“比起皇考,如今的我,相差甚远。但朕相信,有诸位大臣的尽心辅佐,一定会同朕将大清治理得更加繁荣富强。”
诸臣皆跪下道:“皇上英明,臣等自愧不如。”
乾隆帝挥手,让他们平身。
随即又道:“皇考在位期间,勤于政事,常常废寝忘食,自诩‘以勤先天下’、‘朝干夕惕’,是朕的榜样,如今朕继位,定不会辜负列为大臣的期许。”
“朕还年轻,理应广开言路,朕若有处事不妥之处,列为大臣大可指出来,朕皆从善如流,定虚心改正。”
众臣听着,总觉得皇上宽善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可当今皇上也太谦虚了,反而让他们觉得是个坑。
从前雍正帝也曾这么说过,结果呢,忠言逆耳,傻了吧唧说实话的全被砍死了。
也就留了李卫那么一个小泼皮。
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敢再轻信了。
只听听就好,当是过耳旁风。
现今皇上宽容和善,他们已经阿弥陀佛了,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
下朝后,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玉走到纳兰元普身边,道了句“皇上有请”。
众人虽略有诧异,各种心思在脸上走马灯般的变幻着,却也只是一瞬的功夫,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一副对此毫无警醒的假象,和乐的让步。
纳兰元普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稳重更胜从前。
淡定从容的随着李玉进了东暖阁。
……
“皇上,纳兰大人到。”
“嗯。”
弘历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与纳兰元普,他并不熟识,但他跟璟飒格格很熟,从小玩到大。
当初不败嫁人,全城瞩目,定亲时,选择了纳兰元普,更是惊呆了所有人的眼睛。
包括他。
纳兰元普虽然年轻有为,可放在众多青年才俊中,太不显眼了,也不知是什么被不败看中。
然,他虽和不败关系不错,可到底男女有别,不比她亲哥弘晸,问这种问题会尴尬。
也就是那时起,他才逐渐的关注起了纳兰元普这个小人物。
还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他是个没机会时稳重踏实,有机会时让人觉得放心可靠的人,且给他的差事时常会超过人的预期。
是个踏实有为的人才。
这五年间也不少受皇阿玛赏识,只是皇阿玛更念旧情,提拔的旧人居多,可能想着他也年轻,就没怎么升他的位置。
但他依然踏实肯干,这是最让人欣慰的。
弘历是个干脆果断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在简单的聊了下后,开门见山道:“朕打算让你兼任内务府总管。”
如今纳兰元普已是实打实的都统了,所有的八旗都统都职掌一旗的户口、生产、教养和训练等,是从一品。
内务府总管虽是正二品,低一个阶,可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地方上同时掌管几个省份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尤其即便是总督、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在地方上掌握实权,但对于内务府总管,也得客客气气。
倒不只是官职大小的缘故,内务府总管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朝政,但他们平日都在皇帝身边。不只封疆大吏,京城里的官员想要见皇帝,也得经过内务府总管这道关头。
虽然不会直接阻拦,但他们毕竟是在皇帝身边的人,如果他们可以告诉皇帝现在的状态、心情,这些大臣也可以更好组织自己的语言,以便能够顺利上奏。
或者说,如果这些内务府总管从中作梗,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这些大臣。
最重要的是内务总管手上掌握着皇家的土地、钱财。
普天之下,某非王土,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总管只是笔尖一滑,就可能掌握着许多人的身家性命。
所以,官场中,许多大臣不只对内务府总管客气,更甚者,还拼命巴结贿赂内务府总管。
而历代的内务府也常常容易出现腐败。
人若不清廉刚直,极容易在各样的糖衣炮弹败下阵来。
官场风气也就这么败坏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大概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选他做内务府总管了。
许是看中了他刚正吧。
纳兰元普当即郑重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回府后,纳兰元普跟妻子提起此事。
不败笑道:“弘历哥哥向来宽善,小时候还是我罩着他呢,如今登基为帝,定是个好帝王。”
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多,纳兰元普静默了片刻。
第一是觉得他小妻子怕是从小就被皇上这只小狐狸给骗了,雍正帝严苛,他一上台便是和风阵阵,不是让人放松警惕,也是为了让自己更能被臣子们接受,不起祸乱。
第二……
他深深的看了小妻子一眼。
从前,他只知妻子与新皇相交甚好,以妻子大大咧咧的关系,定是兄妹情。
因弘晸与新皇的关系更好。
可今日他从东暖阁出来,就有些不这么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