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奔驰的马车踏过沾满雨水的青石板,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许是因着下雨,皇城内往日繁华的街道今夜显得格外寂静。
连守城的士兵也比往日懒散一些,倚靠在着略显潮湿的城墙昏昏欲睡。
马蹄的踢踏声惊醒半梦半醒的士兵,两人上前,将马车拦下。
厉声道::“来者何人,如今已过了出城的时间……”
驾着马车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士兵,冷声打断道:“开城门!”
士兵接过令牌左右翻看了下,与身侧的人对视一眼。
壮着胆子道:“不知小哥这般晚了,还着急出城所谓何事?”
“庄子上传来消息,说我家姑娘病重,那庄子偏僻也寻不到郎中,只能连夜从城里请过去。”
马车内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掀开帘子解释道。
士兵透过马车帘子看去,将车内情景尽收眼底。
除去那妇人和一个年级稍小的丫鬟,确实还有有一郎中,是城内赫赫有名的医者。
“小兄弟行个方便,我家小姐的病可耽搁不得。”那妇人略显急切。
守城的士兵对视一眼,将令牌还给驾着马车的小厮,朝着门口守着的人,大声道:“放行!”
马车内的妇人连连道谢,再次坐回车内。
驾车的小厮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溅起地上残留的积水,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城门缓缓被关闭,守城的士兵遇上了这么个事,瞌睡也清醒了,开始窃窃私语。
“李哥,是哪个府上的马车?”
门口一个身形瘦小的士兵,朝着方才看了令牌的人好奇道。
他话音一落,周围几人也来了精神皆是目不转睛的看向方才下令的人。
要知道这关了城门可是不能随意放行的,这是规矩。
方才那驾马车不过是出示了块令牌便让他们破了例,那显然是大人物府上的马车。
“是丞相府的人。”那被称做李哥的人开口道。
“丞相府的小姐,莫不是那被夏楚楚毁了的五小姐?”有人惊讶道。
他们虽站的颇远,未曾看见那令牌,但是那婆子声音不低,他们可都听的仔细。
“可不就是她,前几日送出城时候我还看到了。脸蒙的严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毁了容貌。”有人接口道。
“就算没毁容,这辈子也只能长伴青灯古佛了。”
“可不是,我可听说那五小姐身上被划了无数刀呢。满身是疤,还有哪家高门大户愿意娶。”
“丞相也真是狠心,这伤都还未愈呢,丞相便还将人送到庄子上去了?这可是他亲闺女……”
有人闻言接口道:“你懂什么,你以为丞相府会怕养不起一个小姐啊。送到庄子上自然是有理由的。”
“听你的意思倒像是知道些内情似的。”有人开口道。
“这事我还真知道。”那人得意的扬扬眉,语气颇为嘚瑟。
“快说来听听,这下雨天值夜怪无聊的。”几人闻言连忙催促道。
那人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五小姐自那日受伤后,许是惊讶过度,这有些不正常。”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颇为怜悯。
“你是说,吓傻了?”有人低声开口。
那人咂咂嘴,轻轻摇摇头,故意卖个关子,不开口。
“你倒是说呀。”众人被他吊起了好奇心,不由得催促道。
“若只是傻了倒还好办,左右丞相府不缺照顾的下人。”
那人语气一顿,神神秘秘道:“这五小姐,是疯了!”
“自打伤好了些便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内怪喊怪叫,有时还会暴起伤人。
“我家隔壁的王婶,在丞相府做下人。
“前几日我见她回来,身上衣服都被扯烂了好几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遮遮掩掩说是摔的,后来才听说是被五小姐弄的。”
众人闻言有些震惊,平日里对他们来说高不可攀的贵女居然成了疯子?
“难怪不得,若非如此,丞相何至于将伤势未愈的人送到庄子上去。”
“要说,这夏楚楚还真是心狠手辣。”
提起贾媛娇这个受害者几人自然便想到了行凶者。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呢。”
那人说着打了个冷颤。
那夏楚楚他自然见过,看上去如娇花一般的女子,怎的生了那样一副心肠。
“这丞相府的五小姐也真可怜,平白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如今又被送到了庄子上,便是连看个病都不能及时。”
“可不是,这夏楚楚虽进了大牢,可这背后毕竟有贤王府,没准过上几日便被放出来了。”
“不能把,这人都这样了,丞相府能善罢甘休?”
“这可说不准,没准……”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有些事可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议论的。”
见几人越说越没个边,年纪稍长的李哥连忙出声制止道。
“我去跟头禀报下今夜的事。”
他说着朝几人叮嘱道:“你们几个也别瞎议论了,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了,李哥,你快些去吧。”
余下几人连声应下,李哥见状,朝着几人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树丛里。
一群黑衣人刚刚路过此地,被士兵的话语所吸引,隐在暗处仔细听着。
蒙着黑巾的黑衣人听着士兵们的议论声,眼中颇为神色古怪。
他看了一眼身侧同样一袭黑衣的廖阳。
低声道:“老大,你说要是这些人知道那个被他们同情的的五小姐,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划的,该是个什么表情。”
他说着似乎又想起那日所见的场景,露在黑巾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露出几分厌恶来。
廖阳转过头冷冷扫他一眼,并不开口接话。
那人也不在意,继续道:“那娘们真真是个狠人……”
“你再说话,此番护送夏家人回北靖的任务便由你去。”廖阳冷声打断。
“别……”那人连忙住了口,不敢多说一个字。
廖阳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黑夜里,他将目光落在马车走远的方向,思索片刻朝着身后左侧的几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黑衣人人得了令,点点头,仔细留意着再次围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士兵。
寻了机会,脚步轻点,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朝着已经走远的马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