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房屋似乎是在震颤,墙灰混着尘埃从天花板上撒落,菲利普·戴尔拍去肩膀上的灰尘有些扫兴的嘀咕了一句:
“又来了吗?希望他们的炮火不要波及但丁区,虽然这里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我并不想失去唯一的住处。”
夕阳从破损的窗户照入,将空气中飘散的尘埃照耀的如同星屑,反射着炫目的灵光。
“菲利普……那个又来了吗?”
开口的是菲利普的妹妹希尔维亚·戴尔,是一位美丽且善良的女孩。
“安心吧,希尔维亚,进攻但丁区也只是在浪费弹药而已,他们的重心集中在贵族聚集的赛畔区。而且这栋房子还是很坚固的,没那么容易坍塌。”
虽然这是一些安慰的话语,但事实也确实如此,弗坦斯的高加人虽然好战,但也并非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比起全是贫民居住的但丁区,显然还是贵族们汇聚的赛畔区更加具有炮击的价值,毕竟,高加人的目标就是贵族们的财富以及奴隶。
戴尔家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个相依为命了,他们的父母死于三年前的一场瘟疫,至此生活的重担早早落在了身为兄长的菲利普肩上,迫使他必须努力工作来养活年幼的妹妹。
“对了家里还剩下多少食物?”
“只有半块黑面包了。”
闻言,菲利普有些泄气的皱着了双眉,他们已经有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因为战争的缘故塞拉城已经进入了食物短缺的状态,尤其是但丁区早已经有不少人死于饥饿,甚至连吃人的事情也不稀奇。
这是一场侵略战,是强大的弗坦斯对软弱的阿加曼德发动的侵略,塞拉城只不过是数条战线之一而已,一但塞拉城被攻破,弗坦斯的军队便可以通过苏维尔运河直达阿加曼德的首都塞拉利昂,到时候便是决定这个国家命运的时候了。
“这半块黑面包你先吃吧,等炮火停了我再去玛琳太太那里去买一些回来,你知道的玛琳太太她囤积了不少食物。”
菲利普安慰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妹妹,自己则忍受着胃部的疼痛,因为长期的劳作与饮食不均匀患上严重的胃病,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患病就意味着死亡。
“钱还够用吗?不能总让玛琳太太施舍,我们也应该回报她才对。”
希尔维亚明白自己的哥哥经常接受玛琳太太的施舍,正因为有好心人的帮助他们兄妹二人才得以在这乱世之中苟活。
“还有一镑三十便士,买三四磅黑面包没有任何问题的。”
菲利普从满是补丁的衣物内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一把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硬币,这些便是戴尔家的全部积蓄了。
终北大陆早在二百年前统一了货币,以金镑和便士为主,一百便士等于一金镑。
自弗坦斯的军队抵达此地也已经有一个月了,因为敌军的炮击菲利普失去了在工厂中的工作,以至于这一个月戴尔家都只能依靠积蓄度日。
过去了近一个小时,炮火才渐渐停息,菲利普明白弗坦斯的军队已经停止了炮击,现在正是难得的休整时间。
“那我出门了,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要乱跑。”菲利普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拍了拍希尔维亚的头,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在窗口观望了一会儿后,确定了没有危险,菲利普披上了一件老旧的风衣便走出了这栋位于小巷中的简陋小屋。
“路上小心,菲利普。”
希尔维亚目送菲利普的身影远去,心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他们应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菲利普走出了昏暗的小巷,十二月的街道上寒风凛冽,让他忍不住裹紧了风衣,企图得到些许温暖。
街道上随处可见冻死的流浪汉,这残酷的现实让菲利普庆幸自己还有一个住处,不至于在严寒之中等待死亡。
“菲利普·戴尔,你这是要去寻找食物吗?真是不容易呢。”
一位身穿教士长袍的老者迎面和菲利普打着招呼,这位神父身体瘦弱,脸庞上法令纹给人印象极为深刻,一双灰色的眼眸似是见到了太多的不幸变得有些麻木,灰白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着,与一般的贫民截然不同。
“拉尔法神父,这个月的房租我马上便会交的,能不能请你再多等几天。”菲利普的表情因为腹部的绞痛有些扭曲,一时不知道刻如何向对方解释。
这位拉尔法神父正是菲利普的房东,同时也是唯一肯来到但丁区的神父,可见,就连教会也不重视贫民的生死,那些什么教义与信仰在菲利普看来实在是可笑,他们在乎的只有财富与权利。
“神怜悯着众生,我身为神的仆从,自然不能受金钱所腐化,只要你可以在战争中活下去,这份费用便免了吧。”
拉尔法神父是菲利普为数不多的几个尊敬的人之一,至少对方的信仰是真实的,是一个真正会为信徒着想的好神父。
“神父,神真的存在吗?”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菲利普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他对未来感到迷茫,不明白为什么神不出手结束这场战争。
整个阿加曼德普遍信仰着真理之神,真理教会便是国内权力最大的组织,哪怕是国王也不得不与教皇分享他的权力,甚至有时也不得不向教会妥协。
“神是真理的化身,存在于万事万物体内,守护着祂的所有信徒。”
拉尔法神父伸出双手做出了一个类似三角形的手势,这是真理教会赞美真理之神的手势,据说是那位活了近五百年的教皇冕下从真理之神处得到的神启之中便包涵着这个手势。
“那神为什么不阻止这场战争,而是眼睁睁的看着祂的信徒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菲利普有些激动,他已经快要被这场战争逼疯了。恶劣的生活环境以及那根本不能称之为食物的食物无一不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近于发疯。